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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二


  「啊哈,」埃文斯點了點頭說。他沒有聽說過這些有關土地使用的概念,但它肯定是有道理的。

  雷蒙多繼續說道:「四十年前,設在鄉間的氣象站現在大多數都被水泥地面、摩天大樓、柏油馬路等等所包圍。這都會使溫度記錄上升。」

  「我明白,」埃文斯說。他透過玻璃牆朝外面看了看,發現攝影人員正圍著倉庫,在不停地拍攝什麼。他不希望他們進來。更不想在他們面前丟人現眼。

  「這些事實,」雷蒙多說,「是眾所周知的。所以研究人員都從靠近城市的站點獲取溫度的原始數據,適當減去幾度。以補償城市熱島效應造成的溫差。」

  埃文斯說:「怎樣計算這減去的幾度?」

  「方法很多,要看是誰了。大多數算法是根據人口的數量。人口越多,減去的數字就越大。」

  埃文斯聳了聳肩:「聽起來好像是正確的做法。」

  「遺憾的是,」他說,「這種做法可能不對。你知道維也納嗎?幾年前波姆進行的研究發現:1950年以來,維也納的人口沒有增加,可是能源消耗翻了一番,居住面積也大大增加了。城市熱島效應增強了,但是在計算溫度時減去的數值沒有變化,因為其依據僅僅是人口變化。」

  「這麼說來,城市升溫被低估了嗎?」埃文斯說。

  「還有更糟糕的,」詹尼弗說,「過去有人認為城市升溫無關緊要,因為城市熱島效應只是全球變暖的一小部分。在過去三十年裡,地球溫度升高了零點三攝氏度。奇怪的是人們卻認為城市的溫度只升高了零點一攝氏度。」

  「是嗎?真是如此嗎?」

  「所以說,那些猜想都是錯的。來自中國的報道說,在過去僅僅二十年間,上海的溫度升高了一攝氏度。這比過去一百年裡全球變暖的總數還要高。這種情況不只發生在上海。休斯頓在最近十二年裡升高了零點八攝氏度。韓國各大城市的溫度上升也很快。英國的曼徹斯特現在的溫度比周圍的鄉村高了八度。即使是小城鎮也比周圍地區高。」

  詹尼弗伸手去拿圖表。「不管怎麼說,」她說。「關鍵是,你看見的圖表不是原始數據。這些數據已根據一些胡謅的因素作了調整,以補償城市的熱島效應。但很可能這還不夠。」

  就在這時,門開了,四個攝影中的一個走了進來,攝像機上的燈亮著。詹尼弗毫不猶豫地伸手取來一些圖表,拿了起來。她低聲說,「拍攝現場沒聲音了,我們得積極提供視覺上的東西。」

  她把頭轉向攝像機說:「我給你們看一些氣象站的數據。比如,這個是1930年以來帕薩迪娜的平均溫度記錄。」

  「正如你所見,」詹尼弗說,「溫度大幅度地上升了。這是1930年以來伯克利的情況。」

  「這份記錄很不完整。我們用的是原始數據,所以你可以看見有些年份沒有。可是你能見到一個明顯變暖的趨勢:這一點毫無爭議,難道你不同意嗎?」

  「我同意。」埃文斯說,心想這並不是什麼趨勢——還不到一度。

  「看,這是死亡穀,地球上最熱最乾燥的地方。這裡沒有城市化,也有幾年沒有記錄。」

  埃文斯什麼也沒說,他認為這一定是反常情況。詹尼弗舉起了更多的圖表。

  「這些是內華達沙漠和俄克拉何馬平原氣象站的記錄,」她說,「其溫度曲線或者平穩,或者呈下降趨勢。不僅僅是農村地區,這一張是科羅拉多州的鮑爾德的溫度變化圖。之所以對這裡感興趣,是因為國家氣溫研究中心坐落在這裡,很多全球變暖的研究都在這裡進行。」

  「這裡還有一些小城市。密蘇裡的杜魯門——不准推倭責任的地方……」

  埃文斯說:「好了,你得承認,變化並不是太大。」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理解『太大』這個概念的。1930年以來,杜魯門的溫度下降了兩點五攝氏度,格林維爾下降了一點五攝氏度,安阿伯下降了一攝氏度。如果全球都變暖的話,這些地方就不考慮…

  「讓我們再看一些大一點的地方,」埃文斯說,「比如查爾斯頓。」

  「我這兒正好有查爾斯頓的圖表。」她翻開曲線圖。

  埃文斯說:「大一點的城市也變暖了。紐約怎麼樣?」

  「我這兒有幾份來自紐約市和紐約州的記錄。」

  「你看,」詹尼弗說,「雖然紐約市變暖了,可紐約州的其他許多地方,從奧斯威戈到阿爾巴尼,溫度都下降了。」

  攝像機對著埃文斯時,他非常敏感。他點點頭,希望這是一種明智而周全的舉止,然後說道:「這些數據是從哪兒來的?」

  「來自歷史氣候網絡數據庫,」她說,「這是一個政府的數據庫,保存在橡樹嶺國家實驗室。」

  「哦,」埃文斯說,「真有意思。但我還想看看歐洲和亞洲的數據。畢竟,這是一個全球現象。」

  「當然可以,」詹尼弗說。她也在攝像機面前裝腔作勢起來,「可是在此之前,我想知道你對已經看過的這些數據的意見。正如你所見,1930年以來,美國的許多地方似乎並沒有變暖。」

  「你的那些資料肯定是經過精心挑選的吧。」埃文斯說。

  「可以這樣說,這跟辯護的道理一樣,要精心準備。」

  「可是我對結果並不感到奇怪,」埃文斯說。「氣候園地而異。過去如此,將來也是這樣。」他突然想起了什麼,「還有,為什麼所有的氣溫表都是1930年以後的?氣溫記錄可以追溯到更早的時候。」

  「這個問題問得好,」詹尼弗點點頭說,「問題是,你追溯到多久以前。比如……」

  「這是1931年至2000年間紐約西點的數據資料。是下降趨勢。還有……」

  「這兒是1900年至2000年間西點的情況,這次趨勢是上升的,而不是下降的。」

  「啊哈,」埃文斯說,「這樣說來,你們是在處理數據。你們特意選取某些時段來證明你們的說法。」

  「沒錯,」詹尾弗點點頭說,「可是只有20世紀30年代美國許多地方的氣溫比現在要高時,這種做法才起作用。」

  「這還是一個騙局。」

  「是的。辯方不會放過任何向陪審團展示大量所謂騙人的例子的機會,更何況這些騙人的例子來自於受環境組織資助所做的記錄。挑選那些特殊的年代是為了表明情況變得越來越糟糕。」

  埃文斯把她對環保組織的侮辱登記在冊。「如果是那樣的話,」他說,「我們不許耍什麼陰謀,要使用完整的氣溫記錄。最遠可以追溯到什麼時候?」

  「西點可以追溯到1826年。」

  「好的。假如你們使用這期間的數據呢?」

  埃文斯這樣建議是心中有數的,因為大家都知道,1850年左右以來世界變暖的趨勢就已經開始了。從那時起,地球上的任何一個地方都在變暖,西點的氣溫會反映這一點的。

  詹尼弗似乎也知道這一點,因為她突然顯得非常猶豫,並且轉過身去,翻著她那一大堆圖表,同時眉頭緊鎖,好像找不到似的。

  「你找不到那張圖,是嗎?」埃文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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