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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唐。我會去和馬德談機翼的事,」她說,「但是我必須去完成我自己的工作。」

  「要是那樣的話,」布魯厄把手放在她胳膊上說,「你就真得自己當心了,寶貝兒。」

  辦公大樓下午4時40分

  「不,不,」馬德一邊說,一邊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真是胡說八道,凱西。把機翼送到上海去生產,這根本不可能。他們是怎麼想的?我們發瘋了嗎?這樣幹公司就完蛋了嘛。」

  「可是布魯厄說——」

  「卡車司機工會和汽車工人聯合會是穿連襠褲的,就是這麼回事。廠子裡頭謠言滿天飛,你也曉得這是怎麼一回事。還記得嗎?有一次他們相信複合材料會讓人失去生育能力,結果這些混帳傢伙一個月都不願來上班。可那不是真的,這次也不是真的。這些裝備是運往亞特蘭大的,」他說,「而且理由很充分。我們在亞特蘭大製造機翼,這樣一來,佐治亞州的那位參議員就不會在我們向進出口銀行申請大筆貸款的時候,老是找我們的茬了。這也算是為佐治亞州那位上了年紀的參議員搞的一項就業工程吧。明白了嗎?」

  「既然如此,最好有人把這事捅出去。」凱西說。

  「基督啊,」馬德說,「他們全都知道這事啊。所有的管理層會議,工會代表都來旁聽的呀。通常就是布魯厄本人嘛。」

  「可是他並沒有參加和中國的談判。」

  「我會和他講的。」馬德說。

  凱西又說:「我想看看補償協定。」

  「一旦定下來,你會看到的。」

  「我們到底給他們什麼?」

  「機頭的一部分,還有尾翼面,」馬德說,「和我們給法國的一樣。見鬼,我們不可能給他們別的什麼了,他們也沒有能力造別的。」

  「布魯厄談到要干涉事故分析小組的工作,為的是阻止這筆和中國的交易。」

  「怎麼干涉?」馬德皺皺眉頭說,「他威脅你了嗎?」

  凱西聳聳肩膀。

  「他說了什麼?」

  「他建議我去休一個星期的假。」

  「哦,我的上帝啊,」馬德雙手一揚說道,「這太荒唐了。我今晚就和他談,向他說清楚,別擔心這事。只管全力幹好你的工作,行嗎?」

  「好的。」

  「謝謝你的提醒,我來幫你處理這事。」

  諾頓公司質保部下午4時53分

  凱西乘電梯從九樓下到她自己辦公室所在的四樓。她在腦海裡又重溫了一遍剛才和馬德的會面,確信馬德沒撒謊。他勃然大怒的樣子像是真的,不像是裝出來的。的確如馬德所說,廠子裡頭始終是謠言滿天飛。兩年前,有一個星期的光景,工會的人都來看她,焦慮地問她:「你感覺怎麼樣?」過了好幾天她才聽說廠裡風傳她得了癌症。

  這次也只是謠傳。又一個謠傳吧。

  她沿著走廊向自己辦公室走去。走廊的牆上陳列著歷史上聞名遐邇的諾頓飛機照片,每張照片上的飛機前都站著個名人:富蘭克林·德拉諾·羅斯福和一架載他去雅爾塔的B—22型飛機;埃洛爾·弗林和一夥笑眯眯的姑娘們站在N—5型飛機前;亨利·基辛格在一架1972年帶他去中國的N—12型飛機上。這些照片因年代久遠而泛深褐色,傳遞出一種久經滄桑之感,並且表現了公司多年以來的穩定發展。

  她打開通向自己辦公室的門。這是一扇嵌有毛玻璃窗的門,上頭鑲著凸字:「質量保障部。」她走進一大間開放式的辦公大廳。秘書們正坐在一個一個小隔間裡工作。行政管理人員的辦公室順牆邊一溜排開。

  諾瑪坐在桌旁。她是個體格粗壯的女人,頭髮染成藍色,嘴上叼著支香煙,看不出有多大年齡。在大樓裡抽煙是違反公司規定的,但諾瑪不理這一套,想抽就抽。她在公司幹的時間長得超過任何人。據傳聞,那張埃洛爾·弗林的照片上的那幾個姑娘中就有諾瑪。那還是50年代,她正和查利·諾頓打得火熱。這些流言蜚語不管是真是假,反正她是個有根底的人。在公司內部,很多人待她都有點兒敬而遠之,即使馬德也對她有幾分戒心。

  凱西說:「我們收到些什麼啦,諾瑪?」

  「跟以前一樣的驚惶恐懼吧,」諾瑪說,「電傳滿天飛。」說著她把一疊文件遞給凱西。「駐香港的代表來了三次電話找你,不過他現在已經回家了。駐溫哥華的代表半小時前來過電話。你現在可能還和他聯繫得上。」

  凱西點點頭。駐各主要航空公司的飛行服務代表這時候紛紛想瞭解情況,這一點也不讓她吃驚。這些代表本身是諾頓公司的雇員,是派到航空公司工作的。各家航空公司對這次事件現在可能都很擔心。

  「讓我再看看還有什麼,」諾瑪說,「華盛頓方面目前很緊張。他們已經聽說歐聯航準備利用這個機會給空中客車公司撈好處了。下面這個太讓人吃驚了。駐杜塞爾多夫的代表要求確認事故是飛行員誤操作引起的。駐米蘭的代表要求給他通消息。駐阿布紮比的代表要求去米蘭一星期。駐孟買的代表聽說是發動機事故。我已經向他講清楚了。還有,你女兒告訴你她不需要毛衣。」

  「不得了。」

  凱西拿著傳真件回到辦公室。她發現裡奇曼正坐在她的寫字臺旁。他吃驚地抬起頭,趕緊從椅子裡站起來,「對不起。」

  凱西說:「諾瑪沒有給你找到一間辦公室嗎?」

  「找到了,我有一間辦公室了,」裡奇曼說著繞過寫字臺走來,「我正在,啊,正在想,你叫我拿這東西怎麼辦呢。」他舉著個塑料袋,裡邊裝著他們在飛機上找到的攝像機。

  「我拿著。」

  他把攝像機交給她。「那現在幹什麼呢?」

  她把一疊電傳件朝辦公桌上一丟。「我要說你今天的事已經辦完了,」她說,「明早7點到這兒。」

  他走了。凱西坐進椅子裡。一切和她離開的時候沒什麼兩樣。但她注意到了寫字臺第二個抽屜關得不很嚴實。裡奇曼翻過她的寫字臺嗎?

  凱西拉開抽屜,看到幾個電腦磁盤,還有文具和剪刀,小盤裡有幾支粗頭記號筆。所有的東西看上去都沒有人碰過,但還是……

  凱西聽見裡奇曼走了,就走到廳裡諾瑪的辦公桌前。「那小傢伙,」她說,「剛才坐在我辦公桌後頭。」

  「我告訴你,」諾瑪講道,「這小討厭鬼剛才還支使我去給他倒咖啡。」

  「真讓我吃驚。難道市場銷售部沒向他交代過?」凱西說,「他在他們那裡呆過好幾個月哩。」

  「事實上,」諾瑪說,「我剛才和那邊的瓊談過,她說他們那邊幾乎就沒見過他。他老是在外頭出差。」

  「出差?一個新來的毛頭小夥,一個諾頓家的親戚?市場銷售部根本就不會讓他去出差的。他去了什麼地方?」

  諾瑪搖搖頭。「瓊也不知道,你要我給差旅辦公室打個電話查查嗎?」

  「是的,」凱西說,「我要。」

  回到辦公室後,她拿過寫字臺上的塑料袋,把它打開,從摔碎的攝像機裡取出錄像帶,然後把帶子放在了一邊。接著她撥吉姆的電話號碼,想和愛麗森談談,結果電話的另一頭是答錄機的聲音。她什麼口信也不留便把電話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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