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邁克爾·克萊頓 > 剛果驚魂 | 上頁 下頁 |
三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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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們判斷毛髮來源的最好標準,」這位病理學家說道,「譬如,人的陰毛跟身體其他部位或面部的毛髮相比更接近橢圓形。這個特點很明顯,是法庭接受的。尤其在我們這個實驗室裡,我們見過許多動物毛髮,在這方面我們是有專門研究的。」 一個大型不銹鋼分析器開始發出嘶嘶聲。「血流過來了,」病理學家說。 在屏幕上,他們看見兩種類型的彩色條紋。「這是電泳現象模式,」病理學家解釋說,「是用來檢驗血清蛋白的。左邊是普通人的血液,右邊是從死者指甲縫裡得到的血,可以看出它絕對不是人血。」 「不是人血?」羅斯邊問邊用眼睛看著埃利奧特。 「它接近人血,」這位病理學家目不轉睛地盯著血樣說,「不是人血,可能是家畜或牲畜的——也許是豬。也可能是一種靈長目動物的。猴子和猿猴的血清與人的很接近。我們馬上來做一次電腦分析」 電腦屏幕上顯示出:α和β血清球蛋白相符:大猩猩血液。 這位病理學家說:「這就是你要的答案,他指甲縫裡的血是大猩猩的血。」 5.體檢 「她不會傷害你的,」埃利奧特對那個顯得十分害怕的護理員說。他們坐在747噴氣式貨機的客艙裡。「你看,她在對你笑呢。」 的確,埃米正逗人喜歡地笑著,儘量不露出牙齒。但這位來自內羅畢一家私人診所的護理員並不熟悉大猩猩的禮儀。他那雙拿著注射器的手在微微顫抖。 內羅畢是埃米接受徹底體格檢查的最後一個機會。正如她那濃眉怒目的臉掩蓋了她溫柔的性格,她那龐大有力的身軀掩蓋了她虛弱的體質。在舊金山,埃米工程組的人員定期給她做體格檢查——隔日進行一次尿樣檢查,每週進行一次糞便潛血檢查,每月對血液進行一次全面檢查,每三個月去看一次牙醫,清除由於吃植物而存集的黑牙垢。 對這些檢查,她都輕鬆地接受了,但這位嚇壞了的護理員並不知道。他拿著注射器朝她走過去,就像拿著一件武器似的。「你能保證她不咬人?」 埃米盡力配合,打著手勢說:埃米保證不咬人。只要她遇見不懂她手語的人,她的手勢總是有意打得很慢。 「她保證不咬你,」埃利奧特說。 「這可是你說的,」這位護理員說道。埃利奧特不想解釋說那不是他說的而是埃米說的。 血樣抽好以後,這位護理員輕鬆了一點。他一面收拾一面說:「肯定是個又醜又凶的傢伙。」 「你傷了她的感情,」埃利奧特說。 的確是這樣,埃米拼命地打手勢問:什麼醜?「沒什麼,埃米,」埃利奧特說,「是他以前從來沒見過大猩猩。」 護理員問:「你說什麼?」 「你傷了她的感情,所以最好道個歉。」 護理員猛力地把藥箱關上,先瞪了埃利奧特一眼,接著又瞪了埃米一眼。「向他道歉?」 「你應該說『她』,」埃利奧特說道,「你應該道歉。要是別人說你醜,你會有什麼想法?」 埃利奧特對這件事感觸很深。這些年來,他覺得人類對猿猴有很深的成見,以為黑猩猩是可愛的小孩,猩猩是聰明的老人,而大猩猩則是龐大而危險的動物。他們都搞錯了。 這些動物都有各自的特點,與人類的成見大相徑庭。譬如,黑猩猩與大猩猩相比顯得冷酷無情,因為黑猩猩性格外向。發怒的黑猩猩遠比發怒的大猩猩危險得多。在動物園裡,埃利奧特常常饒有興致地觀察,發現母親讓孩子看黑猩猩的時候總是把孩子向前推,但是看見大猩猩的時候卻總是畏縮地保護著她的孩子。這些母親顯然不知道,野生黑猩猩會捕食人類嬰兒,而大猩猩從來不會這樣做。 埃利奧特屢次目睹人類對大猩猩的偏見,認識到這種偏見對埃米的影響。對自己長得又大又黑、濃眉扁臉的模樣,埃米是無能為力的。其實在這張不討人喜歡的臉的後面,是智慧和敏感,以及對她周圍人的同情。每當人們從她跟前逃走、驚叫或說難聽的話,她都感到很痛苦。 護理員皺起眉頭。「你是說他懂英語?」 「是的,她懂。」埃利奧特也不喜歡別人改變埃米的性別。害怕埃米的人總以為埃米是雄性。 護理員搖搖頭。「我不相信。」 「埃米,讓這個人出去。」 埃米笨重地走到門口,給護理員打開門。他走出去的時候驚得睜大了眼睛。等他走出去之後,她又把門關好。 笨人,埃米打著手勢說。 「別介意,」埃利奧特說,「來,彼得給埃米抓抓癢。」此後15分鐘內,埃利奧特給埃米抓癢,她舒服得在地上打滾,還不停地哼哼。埃利奧特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門被人打開了,也沒有注意到落在地板上的影子,等他抬起頭看見一個黑圓筒落下來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他感到頭上一陣劇痛,眼前一片漆黑。 6.綁架 他被電子器件發出的刺耳嘯叫聲驚醒。 「別動,先生,」一個聲音說道。 埃利奧特睜開眼睛,看見的是從上面照下來的強烈燈光。他依然躺在飛機裡,有個人彎下腰俯視著他。 「看右邊……現在看左邊……你能彎彎手指嗎?」 他按照指示做了。燈移開之後他看見一個穿白衣服的黑人蹲在他旁邊。這人摸了摸他的頭,他的手指被血染紅了。「不要緊的,」這人說道,「傷了點兒皮。」他把目光移開了。「你估計他暈過去多久了?」 「就一兩分鐘,最多如此,」芒羅說。 又傳來一陣嘯叫聲。他看見羅斯肩上挎著包,手裡拿著短棍,在客艙內來回走動著。接著又是一聲嘯叫。「該死,」羅斯說了一聲,然後從窗戶周圍的裝飾條上拔下個什麼東西,「一共五個。他們幹得不錯啊。」 芒羅俯視著埃利奧特問道:「你感覺怎麼樣?」 「應該對他進行24小時觀察,以防出現意外,」那黑人說道。 「24小時!」羅斯邊說邊在艙內走動。 埃利奧特問:「她在哪裡?」 「他們把她帶走了,」芒羅說道,「他們打開了後艙門,把滑梯充上氣,沒人意識到發生什麼事,他們就把她帶出去了。這個東西是我在你身旁發現的。」 芒羅遞給他一個上面有日文字的小玻璃瓶。玻璃瓶的側面有抓痕。瓶的一端有個橡皮塞,另一端是根斷針頭。 埃利奧特坐了起來。 「你別激動,」醫生說。 「我感覺很好,」埃利奧特說,其實他的頭還一陣陣地痛。他把瓶子拿在手裡翻動著。「你發現瓶子的時候,上面還有霜嗎?」 芒羅點點頭。「很冷。」 「二氧化碳,」埃利奧特說。這是從氣槍裡射出來的。他搖搖頭。「他們把針頭斷在她身體裡了。」他可以想像埃米憤怒的叫聲。任何一點粗暴的對待她都受不了。也許這是他工作上的缺點;他沒有使她適應現實世界。他嗅了嗅瓶子,聞到一股刺鼻的氣味。「洛巴克辛,速效催眠劑,15秒內見效。他們用的就是這種東西。」埃利奧特很生氣。洛巴克辛很少用在動物身上,因為它損傷肝臟,而且他們還把針頭斷在—— 他站起身,依在芒羅身上。芒羅用手摟著他。醫生說他不能起來。 「我很好,」埃利奧特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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