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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六


  「得有人同她談談。我來同她談。可是我們怎麼才能阻止桑德斯呢?」

  布萊克本說:「我要求他在我們調查的30天期間暫緩到人權委員會去登記備案。他說不行。他說我們應該能在一天之內調查完畢。」

  「唔,他說得對,」加文道,「為了種種原因,我們最好就他媽的一天調查完畢。」

  「鮑勃,我不知道這是否能辦得到,」布萊克本說,「我們在此地暴光很多。法律要求我們公司做徹底公正的調查,不能讓人覺得我們是倉促行事,或者——」

  「噢,看在基督的份上,」加文說,「我不想聽這套哼哼唧唧的法律屁話。我們在討論什麼來著?是兩個人,對吧?沒有目擊者,對吧?一共只有兩個人。同兩個人談要多長時間?」

  「唔,事情可能並不這麼簡單。」布萊克本意味深長地看著加文說。

  「我來告訴你什麼是簡單,」加文道,「這就是簡單:康利-懷特是一家被自己的公眾形象迷住心竅的公司。他們賣教科書給還相信諾亞方舟的學校董事會,他們賣兒童雜誌,他們辦了一個健康食品公司,專門推銷嬰兒食品,賣彩虹玉米糊什麼的。現在康利-懷特要買下我們的公司,在此過程中他們要一位態度明朗的女經理,她在兩年之內就會成為公司的總經理,可這會兒她卻受到指控,說她想從一個已婚男人那裡要求性好處。你知道這事要是捅出去,康利-懷特那幫人會怎麼做嗎?他們就要退避三舍了。你知道尼科爾斯正在尋找任何一個藉口來脫身。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再好不過了,天啊!」

  「可是桑德斯已經對我們的公正性提出了疑問,」布萊克本說,「而且我不敢肯定,有多少人知道,哦,我們以前的問題——」

  「為數不少,」卡普蘭說,「去年的高級職員會上不是有人提出來過嗎?」

  「查一下會議記錄,」加文道,「本公司同現有的高級職員沒有法律問題,對不對?」

  「對,」布萊克本答道,「我們無法就這些問題向公司現有的高級職員提出質詢或者罷免他們。」

  「去年一年裡我們沒有失去哪個高級職員吧?沒有人退休或者調動?」

  「沒有。」

  「很好,那麼就去他媽的吧。」加文說著把頭轉向埃弗茨。「比爾,我要你查一下人事檔案記錄,仔細看看桑德斯的材料,看看他身上是不是一個紕漏也挑不出來。如果不是的話,我倒想知道一下。」

  「好的,」埃弗茨應道,「不過我猜他是乾淨的。」

  「好吧,」加文說,「讓我們假定他是這樣,那麼用什麼辦法才能打發掉桑德斯呢?他想要什麼?」

  布萊克本說:「我想他想要他的工作,鮑勃。」

  「不能讓他有工作。」

  「瞧,問題就在這兒。」布萊克本道。

  加文哼了一聲。「假如他去打官司的話,我們的責任是什麼?」

  「我不認為根據辦公室裡發生的事情他就能立案。我們最大的責任會是被人發覺我們沒有遵照正規程序,進行徹底的調查。桑德斯只會在這一點上打贏官司,如果我們不小心的話。這是我的觀點。」

  「所以我們要小心。很好。」

  「我說,夥計們,」布萊克本道,「我覺得很有責任插上一句警告的話。眼前的情況極為微妙,我們必須小心細枝末節。就像帕斯卡①說過的那樣,『上帝存在於細節之中』。在這個案子上,合法的法律程序迫使我不能不承認這一點,那就是還不清楚究竟什麼是我們的最佳——」

  ①帕斯卡(1623—1662),法國數學家、物理學家和哲學家。

  「菲爾,」加文道,「閉嘴。」

  卡普蘭說:「米斯。」

  布萊克本問:「什麼?」

  「是米斯·範·德·羅厄②說的,『上帝存在於細節之中』。」

  ②米斯·範·德·羅厄(1886—1969),德裔美籍建築師,國際風格的倡導者。

  「管他哪個?」加文擂著桌子說,「重要的是:桑德斯並沒有什麼訴訟案——他只是抓住了我們的把柄。他知道這一點。」

  布萊克本眨了眨眼。「我想準確說來並不是這樣,不過——」

  「可他媽的情況就是這樣。」

  「是的。」

  卡普蘭說:「你知道的,湯姆很精明,有點天真,但是很精明。」

  「很精明。」加文接口道,「記住,他是我訓練出來的。他現在知道的一切都是我教給他的。他會成為大問題。」他轉向布萊克本。「說到底,我們討論的是什麼?公正,對吧?」

  「是的……」

  「我們想把他弄出去。」

  「對。」

  「那好,他會接受調解嗎?」

  「我不知道。我表示懷疑。」

  「為什麼不會呢?」

  「一般來說,我們只對那些要離開的職員進行調解,為的是解決同他們的安置有關的一系列問題。」

  「那又怎麼樣呢?」

  「我想他便會這樣來看待我們的調解。」

  「不管怎樣我們試試。告訴他,調解的結果並不具有約束力,看他是不是能以此為基礎接受。給他3個調解人,讓他任選一個。明天就調解。需要我同他談嗎?」

  「很可能。我先試試,你做後援。」

  「行。」

  卡普蘭說:「我們要是找外面的調解人,自然就會帶進難以預料的因素。」

  「你說的是調解人會發現不利於我們的情況吧?出了問題我負責,」加文道,「要緊的是把問題解決掉——悄悄地、快快地解決掉。我不想讓埃德·尼科爾斯從我這裡退回去。我們預定星期五中午要開記者招待會。我希望到那時候這個問題已經壽終正寢、埋入地下了。我要梅雷迪思在星期五被宣佈為尖端產品部的新領導。事情該怎麼樣各位都清楚了嗎?」

  大家說是。

  「那麼就去做。」加文說完便走出了會議室。布萊克本趕緊跟了上去。

  在外面的過道上,加文對布萊克本說:「天啊,真是一團糟。我要告訴你,我很不滿意。」

  「我明白。」布萊克本沮喪地說。他愁眉苦臉地搖著頭。

  「在這件事上,你確實是欺負了這條雜種狗了,菲爾。天啊,這件事你本該處理得好一點的,應該處理得比現在要好得多。」

  「怎麼能處理得好呢?我能做什麼?他說是梅雷迪思逼迫他的,鮑勃。事情很嚴重。」

  「梅雷迪思對於本次合併的成功至關重要。」加文斷然地說。

  「是,鮑勃,當然是這樣。」

  「我們必須保住她。」

  「是的,鮑勃。不過你我都知道過去她已經——」

  「她已經證明自己是塊當經理的好材料,」加文打斷了他,「我不想讓那些可笑的傳言破壞她的前途。」

  布萊克本知道加文對梅雷迪思的支持是毫不動搖的。多年來,加文看約翰遜時眼裡總有個盲點。只要一有人批評約翰遜,加文就會想辦法改變話題,轉而談論別的事情。沒有辦法同他講道理。可是此刻布萊克本覺得必須試一試。「鮑勃,」他說,「梅雷迪思也是人。我們知道她有她的局限性。」

  「是的,」加文道,「她年輕、熱情、誠實,不願意耍公司圈子裡的那些花招。當然啦,她是個女人。生為女人,這是個真正的局限。」

  「可是鮑勃——」

  「我告訴你,這些藉口我再也不要聽了,」加文道,「我們這兒公司的高級職位上沒有婦女。沒人要女的。美國的公司界都是男人充斥的地盤。每次我說到要安排一個女的進來,就總是會有人說什麼『可是鮑勃』。讓這話見鬼去吧,菲爾。玻璃天花板有時候我們得破一破。」

  布萊克本歎了口氣。加文又在轉移話題了。他說:「鮑勃,沒人不同意——」

  「不,他們不同意。你現在就不同意,菲爾。你在找藉口,告訴我梅雷迪思為何不合適。我跟你說吧,要是我任命的是哪個別的女人,也會有別的藉口說為何別的女人不合適的。跟你說吧,這種話我聽膩了。」

  布萊克本道:「我們有斯蒂芬尼。我們有瑪麗·安妮。」

  「都是意思意思罷了。」加文不屑地揮了一下手。「不錯,讓女的來當總經理,讓兩個女的來當中層部門的經理。給這些娘兒們扔塊骨頭。可事實還是事實,你沒法對我否認,說一個年輕的、在事業上剛剛起步的能幹女人不會被100條小小的理由擋住道路。噢,多麼精彩的理由:因為什麼原因不能提拔她呀,因為什麼原因不應該給她有實權的要職呀。可是說到底,都只不過是偏見而已。這種做法必須停止。我們得給這些有才華的年輕婦女一個像樣的機會。」

  布萊克本說:「唔,鮑勃,我只是覺得,為慎重起見,你還是該聽聽梅雷迪思對這件事的看法。」

  「我會的。我要弄清究竟他媽的發生了什麼事。我知道她會告訴我的。不過這個問題還是得解決。」

  「是的,是得解決,鮑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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