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芭芭拉·卡德蘭 > 蘭莊秋晴 | 上頁 下頁
十三


  「我看哪,這個希望怕跟不讓克魯薩德贏金杯一樣不可能實現。」倫斯基大人說。

  「我猜你們都押了它?」伯爵問。

  「當然。可是我們只拿到該死的一點點馬票。問題在,法利恩,登記的人害怕你一定會贏,根本對押它的賭注不太積極。」

  環視桌前,黛梅莎發覺法蘭士爵士幾乎沒有開口。

  他習慣性地撇著下唇,看起來有些憤世嫉俗,流露出嘲諷不屑的表情。

  「我不喜歡他!」她又想,「他給人的感覺不大愉快。」

  她覺得他和伯爵的其他朋友是一個對比。他們看起來高尚有禮,健談好動,就像父親生前的朋友一樣。

  她確定傑瑞和他們在一起不會學壞。法蘭士爵士也許是個例外。

  她不曉得自己為什麼這麼不喜歡他。不過,也許她經常獨處,看人自有獨到之處。

  她似乎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散發出來的特性,有時候,她甚至覺得自己曉得他們在想些什麼。

  「我可以確定,」她判自己說:「法蘭士爵士裝著是他的朋友,實際上他對伯爵一定嫉妒得不得了。他一點兒溫情也沒有。」

  然後,她告訴自己,是該上樓睡覺的時候了。她曉得,下人們一上桌,嬤嬤就會把她的晚餐端上來。

  再看了伯爵最後一眼,又禁不住想起他是多麼有威儀,多麼令人心折。她一溜煙似地鎖進密道,拾級而上,直到頂端。

  嬤嬤已經坐在屋內。

  「你到那兒去了?黛梅莎小姐。」她語詞嚴肅地問。每次她受驚了就會這樣。

  「我去看馬兒了,嬤嬤。克魯薩德簡直棒極了。你從沒見過那麼棒的一匹馬!」

  「你不能這樣子亂跑啊!你明知道傑瑞主人是怎麼跟你說的。」

  「我很安全的。」黛梅莎同答,「只有亞伯特一個人在馬房裡。其他的人都到鎮上去了。我也曉得大人們正在用晚餐嘛!」

  「只要他們在這裡,你就得待在這間屋子裡!」嬤嬤堅決地說。

  「別為我耽心嘛,好嬤嬤。」黛梅莎甜甜地笑著,「告訴我,你帶了什麼好吃的東西給我啊?我真是好餓好餓唷!」

  「我想你一定餓了。我幫你留了一些主菜,共有三道。」

  黛梅莎打開碗蓋,高興地喊:「好好吃的樣子唷!趕快學學是怎麼做的,嬤嬤,下次傑瑞回來,我們就可以做給他吃了!真好!」

  「我正是這個意思!」嬤嬤回答,「我該走了!得回去看看!」

  「別嘛,等一下啦,在這兒跟我說說話嘛!」黛梅莎求她,「我要聽聽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你也免得待一會兒再來收盤子呀!」

  她看嬤嬤一屁股坐在椅中,一副要擺龍門陣的樣子,心知她也巴不得能一股腦說出來。

  「我可得承認,黛梅莎小姐,」她開始了,「伯爵大人的僕人們都很管用,而且非常有禮貌。」

  這倒是預料得到的,黛梅莎想。

  她一邊吃,一邊專心地聽嬤嬤跟她說總管韓特先生,還有那些僕歐告訴她,他們會幫她整理床褥,還有大師傅,他跟了伯爵好多年,毫無疑問地,是個烹飪天才!

  「只有一個人我看不順眼,」嬤嬤繼續聊,「就是海斯先生,那個助理管家。」

  「助理管家?」黛梅莎問,「你是說,一共有兩個管家?」

  「很顯然的,老管家狄恩先生,他以前是服侍老伯爵的,受不了這種熱天氣,所以總管先生就帶了他的助手來。可是,這個人我就是看不對眼,我也說不上來什麼地方不對,他倒是彬彬有禮的。」

  黛梅莎笑了,她想,真好玩,嬤嬤對那位「助理管家」的感覺倒和我到法蘭士爵士的感覺一樣哩!

  不用說,如果有人這時候聽到她們的談話,一定會覺得她和嬤嬤像兩個幽靈一樣。因為她們住在這麼大,這麼老的大房子裡。

  「我們一個不當心,就會變成一對巫婆了。」黛梅莎想著,卻大聲說:「我想他很能幹吧?曉得那一種酒對他主人的胃口。」

  「當然,他們運來了許多酒。」嬤嬤大聲說,「整個貯藏室都幾乎放滿了,這是實情!」

  「爸爸以前總是說賽馬會令人口渴。」黛梅莎笑說,「如果明天鎮上的灰土和平時一樣多,我們就準備渴死吧!」

  「我剛剛還在想,黛梅莎小姐,讓你去看賽馬是不對的……」嬤嬤開口。

  「不去看賽馬?」黛梅莎急急打斷她的話,「你一定是瘋了,嬤嬤!我們當然要去!我們一直都去的呀!今年更是沒有人能阻止我去。我要看克魯賽德跑……當然還有火鳥!」

  「這樣很冒險呀!」嬤嬤囁嚅道。

  「怎麼會呢?」黛梅莎問,「我們在場邊看,這屋子裡所有的人都會在皇室包廂裡,和國王陛下在一塊兒的啊!」

  這是不能否認的事實,嬤嬤沒有別的話好說。

  「等他們一走,他的僕人幫你整理好床褥,我們就可以溜到馬房裡去。」

  她的聲音興奮難抑,一口氣接著說:「亞伯特答應用那輛兩輪馬車帶我們去,他會好好地停在看臺下面。在人群裡,若是有誰特別注意到我們,那才是奇跡呢!」

  「我想你說的不錯。」嬤嬤很勉強的承認,「我明天一早帶件新衣裳給你。你現在馬上上床睡覺吧!」

  「呵!我也好想睡了。」黛梅莎回答,「我會夢到克魯薩德!」

  「馬兒!馬兒!你成天只想著馬兒!!」嬤嬤說,「在你這個年紀,該想想別的嘍!」

  黛梅莎沒有答腔。

  嬤嬤以前就就時常跟她這麼說。她也曉得嬤嬤一直深深覺得遺憾,他們沒有能力招待那些她認為是「適當人選」的人們。

  單獨一個人住在這麼遠的莊園裡,沒有一個監護人跟著,她根本不可能去找同齡的女伴玩,也無法參加附近偶爾舉辦的舞會。

  大部份的巨宅,老實說,也只有在賽馬周才充滿了人。要不然就是溫莎堡有什麼特別的聚會,否則也是稀稀落落的。

  儘管如此,若是蘭斯頓夫人還在世,一定會舉辦黛梅莎能夠參加的宴會。

  可是母親在黛梅莎十六歲時就過世了。她那時還得在書房讀書。等到傑瑞跑到倫敦去,她一個人在這裡,就更不可能獨自和鄰居們打交道了。

  事實上她根本不曉得這附近到底住了些什麼人,從父親過世以來,許多房子都已經數度易主了。

  老實說,她也不想變化-前的生活方式,能靜靜地住在莊園裡,沒事時騎騎傑瑞的馬,她就覺得十分滿足,再沒有其他欲望了。

  有時傑瑞不堪負擔倫敦高昂的生活費,同來暫住,那就是黛梅莎最高興的時候了。她滿心歡喜地和傑瑞一起騎馬兜風,馳騁于原上林裡,熱烈地傾聽傑瑞說他們那批時髦人士在倫敦多彩多姿的生活。

  有時候,她也會想到,如果傑瑞結婚了,情形又不知會如何呢!

  不過,她曉得他目前根本沒有能力談到婚姻。除非他娶到一個有錢的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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