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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扯淡,」侯爵提高嗓門說:不過他心裡也承認,他的朋友也許說對了。

  現在,他對女色已心如止水,他滿意地在想,布朗托梅會給他處理善後的。明天早上他就要離開巴黎,讓娜那雙使勁摟住他不放的臂膀夠不著他了。他將去薩雷別墅,象他過去一向那樣在那裡享受一番,並且做一件他很長時間沒有做的事:思考。

  這的確是一件檢討內心的事。過去當他離開巴黎到海上或者鄉下的時候,他也從中汲取了新的力量。

  在他少年時代訪問喜馬拉雅山山麓小國尼泊爾的時候,他第一次發現,到外地去,搜索自己的靈魂已成為他血肉的組成部分。

  其時,他仰望著頭頂上的山峰,皚皚白雪在陽光下閃閃發光,因而悟出他必須攀登頂峰。

  只有做到這一點,他才能算實現了自己的抱負。

  後來,在他一生中的不同時刻,當他必須作出關鍵性的抉擇時,或者迫于形勢時,他意識到印在腦海中的喜馬拉雅山在陽光下閃閃發光。

  於是他知道,不論他嚮往什麼,不論目標怎麼樣,不論有多麼艱巨,他都能心想事成。他並非總是有意識地去想這些,然而這些意念揮之不去:閃閃發光的山峰和那廣寬的山麓,正橫亙在他和頂峰之間。

  侯爵坐上了他自己設計的舒適的火車包廂,兩個傭人在恭候他,他閉上了眼睛,不去看窗外掠過的田園風光。

  但是他沒有入睡,他是在思索。

  他感到他的思想已經從巴黎徜徉到全世界。

  幾周來,也許是幾個月來,他內心第一次產生了從未有過的滿意和完美感。同時,就象他妻子死後,他感到他已經把一切累贅、約束和纏人的東西清除掉了一樣,他準備有所作為。

  至於後事如何,他暫時還茫然無所知。

  泰麗莎慢慢地走下後面的樓梯,從進花園的門走出去,她用不著故意放輕腳步,因為沒有人聽得見。

  天剛破曉,她想,即使傭人們恐怕也還沒有起來到廚房去喝他們第一杯咖啡。

  頭天晚上,他們睡得特別晚,因為侯爵突然回家了,這簡真象爆炸了一顆炸彈。

  泰麗莎到薩雷別墅已經三個星期了,在這段時間,她過得很快活,幾乎忘了還有一個雇她工作的別墅主人。

  當她初來時,她有些擔心,萬一象珍妮所擔心的那樣,別墅僕役對她們烏眼雞似的,那她可受不了。

  但是情況並非如此·她們從車站乘車走過這個樹木成林的美麗鄉間,一路上沒有什麼房屋,這時她感到,她進入了一個與她過去所熟諳的環境大異其趣的世界。

  在望不見的遠方,她知道那裡是比利牛斯山,有時冷風會從山那邊刮過來,特別是在冬天。

  遠處西邊雖然她也望不到,那是大海。

  她想像空氣中有股鹹味,眼前似乎是波濤滾滾的海洋從法國海岸穿過大西洋,伸向她知之甚少的新世界。

  後來,當她們的車穿過春天綠葉掛滿枝頭的樹林時,她才看到了別墅。

  別墅太美了,宛如仙境,就象她在夢幻中才見的東西,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目不轉睛地看著,心想:這莫非是夢?

  後來,在她比較熟悉之後,她發現別墅裡的一切,從按照路易十四規定的格局佈置的傳統式花園,到按同期設計和裝飾的客廳,處處都使她賞心悅目。這些設施卻並沒有隨歲月流逝,發生什麼變化。

  薩雷別墅距巴黎很遠,就是距最近的購物的市鎮,也有好幾英里,它逃脫了革命的恐怖和拿破崙戰爭的浩劫,它象一顆名貴的珍珠,妥善地保存在樹林之中。

  泰麗莎想,現在只有真正喜歡它的人才會發現它,而正是她,變得一天比一天更愛上它了。

  別墅的所有傭人都已老邁,他們在這家已幹了很多年。

  見到這個新廚師不僅是個婦女;而且非常年輕,不免吃驚,等到驚訝的情緒一過,他們就把她看成是一個孩子,他們必須保護她,照顧她。

  不論她要求他們幫什麼忙,他們都十分樂意去做,他們還盡力不讓她幹活,並不是因為他們妒忌,也不是因為把她看成一個外來人,而是他們怕她的活太重了。

  實際上,她發現她的活很少。

  傭人們抱成一團象一家人,有一個歲數大一點的女人在別墅給他們做了三十年飯,她做的飯很對他們的胃口。兩個廚房幫手是她的孫子。他們揮動大廚房裡的大鏟子,把拉圾清除掉,把燒火用的煤和柴搬進來。

  除泰麗莎外,他們是整個別墅裡僅有的年輕人。這兩個小夥子互相打打鬧鬧,但是整個來說,表現不錯,不敢不聽奶奶的話。

  泰麗莎來後不久,就給他們烤制發散著水果和奶油香味的美味糕點,從這時起,他們對她的各種要求簡直說一不二,為了能再得到一塊糕點的獎賞,他們對泰麗莎百依百順。

  她很快就適應了一種非常輕鬆的日常生活。

  她給自己和珍妮做飯,她們兩人單獨在管家的屋裡吃,這間屋子在大廚房的對面,中間有一條鋪著石板的過道相連。

  別墅裡其餘的人象往常一樣在廚房裡吃飯,他們因為泰麗莎不在一起而感到輕鬆,這樣免得拘束。

  布朗托梅所答應過,泰麗莎和珍妮有自己的客廳,結果果然如此。這位管家也沒有把她們的臥室安排在下房那邊。

  但是泰麗莎確實相信,實際正是因為那個老管家本能地感到,她不是真的屬￿傭人階層。

  沒有多費一句話,以法國人所特有的圓通,一切都安排得非常順利,別墅裡的哪一位都認為她們兩人受優待,是順理成章的事,沒有人說三道四。

  珍妮自是巴不得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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