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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〇


  司機也說。此時,警察則說:「她叫小百合呀!」

  「是的,小百合,這個名字很可愛吧!」

  「哦!小百合。」

  不知何故,警察瞠目而說。

  「你是她的媽媽嗎?」

  「不是,是一位很重要的人把她托給我的。」

  警察一言不發地愣了一會兒才說:「請稍等一下,我們先打個電話給醫院,再送你們過去。」

  說完後,很快地跑回派出所。

  「賈賈。」

  小百合站在賈賈腿上輕跳,不知何故,她已完全恢復了精神。

  警察回來後,打開車門,坐在司機旁邊的座位。

  「你們打那兒來?」

  警察問。

  「不知道,不過,我們的出發地是東京。」

  「哦!」

  警察說完這句話後,便一言不發地看著前方。令人恐懼的緊張感使年輕的警察身子僵硬而眼布血絲。

  車行於黃昏擁擠的街道,偶爾遇到紅綠燈才暫停。賈賈將奶粉泡成的牛奶裝入奶瓶讓小百合吸吮。小百合似乎非常饑餓般地咕嚕咕嚕啜飲著。

  「不行!不可以邊跳邊喝——要乖乖地喝哦!」

  賈賈說。

  「我們現在正駛往醫院,而她卻似乎恢復了精神。」

  「她的體溫如何?」

  司機回頭問。

  「燒好像完全退了。」

  「聰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只要一靠近醫院,她就恢復建康了。」

  「是呀!真不愧是小百合。」

  賈賈讓小百合喝完牛奶後又說:「你看吧!有很多車車吔!」

  說著,將抱著的小百合移到車窗旁,讓她看看窗外的車輛。車子不知何時已抵大津的市區,行駛於大津往京都的寬廣柏油路上。路漸呈上坡,而路旁並列的屋舍則止於這上坡路面。當車停在一號國線匯合的平交道時,車子的數量突然增多,那是萬葉的逢阪山所在地。

  此刻,一輛白色的摩托警車逐漸靠近,然後緊靠在車子右側,幾乎同時,又有另一輛白色的摩托警車緊靠在車子左側。不久後,又有二輛白色的摩托警車緊跟於後,並保持一定的間隔行駛。但是,不僅於止,似乎還有數輛摩托警車圍著賈賈和小百合所乘的車子,而且時疾時緩地越過逢阪山。越過逢阪山後,路漸呈下坡,路旁盛開著成排的櫻花樹,而車輛如洪水川流般駛往山科,在那些洪水般的車輛中,只有一處呈真空地帶。載著賈賈和小百合的車子,就在遠遠近近漸增的白色摩托警車圍繞中,靜靜地駛著。

  「如果小百合不需要住院,我們就去賞花,然後,趕在黃昏前回到爺爺那邊。」

  然後,賈賈看著窗外說:「春天的黃昏,予人一股寂寞感。」

  正如賈賈所言,春天白茫茫的黃昏的確予人一股寂寞的平靜感,就像華麗無實的饗宴給人的感覺一樣,永遠寂寞、平靜。

  §第七章

  當賈賈和小百合的座車在河川對岸的路上潮行漸遠,而終於消失在杉林時,鏡史郎仍留在原地。不久,農家的主人和太太回來了。

  「雖然已經是春天了,但這一帶到了黃昏,仍變得很冷,一不小心便容易感冒。」

  屋主說。那位太太也勸鏡史郎進屋,但是,他已顧不得任何事了,而與小百合離別的悲傷,更使鏡史郎動也不動地站在原地,現在的他並不清楚小百合為何離他而去,只知道的確有某些事定要把他和小百合拆散。小百合如今已爬涉未知的山路遠走他鄉,且不知歸期地離他而去。

  當他一回神,背後丘陵的雜樹及右手邊的竹叢被風吹得沙沙作響。黃昏一到,是不是就會起風呢?

  竹葉茂于林,
  吾憶妹長離。

  他突然想起人麿的詩,之後,又想起數首萬葉人與自己所愛的人分別之詩,這些詩有的完全浮現,有的則部分浮現。不知旅途中的你,何年何月何日歸?這首詩正代表鏡史郎現在的心境。君如陰夜難料地越過山嶺。吾何知汝之歸但倚門望——如陰天的夜晚般難以預料地,自己所愛的人渡過了這山頭,而我卻不知他何時回返地癡癡等著。這也是鏡史郎現在的心情。

  石見高角山之林間,
  妹可見我揮飛之袖?

  鏡史郎亦頓覺自己有揮飛之袖,但在這世界上,他所愛的小百合可否看到他在揮袖呢?

  鏡史郎於是徘徊在農家的前院。正如這家主人所提醒的,河川上吹來的風冷得一點都不像春風。小百合有沒有看到我在揮袖呢?賈賈有沒有馬上注意到我在揮袖而指給小百合看呢?啊!妹可見我揮飛之袖?此時,鏡史郎的眼裡滲出了淚水。

  鏡史郎開始覺得不抵寒氣而走進別院,不知是否屋主太太為他起的火,地爐裡正燒著柴薪。他坐在地爐旁,望著爐裡的柴薪在那裡熊熊燃燒冒煙。他現在除了坐在爐旁靜靜地望著火外,別無他事可做。

  吾願君長壽,
  予我長祈候。

  我願將您想作長命百歲,而潔身祈神,為你長守候。這是這首詩的意思。事實上,美而幼小的人,也必長命百歲。

  鏡史郎的面頰又被淚水滑過。他終於與小百合分離,而現在只能在此為小百合祈福,願她長命百歲,並守候至小百合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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