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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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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走有斑馬線的地方唷!只能走斑馬線,而且還要小碎步跑過去。你看,大家都很拼命地跑著,因為,如果不那麼走,難保車禍不發生。」 ——你想這樣規勸我啊! 鏡史郎在心裡罵著這個愚笨的傢伙!連這一切都是受魔鬼控制的事都不清楚,還想規勸我,就連送我們回家的這一部車,也是在魔鬼的指示下行動的,只是司機沒有注意到這一點,而你竟也如此。其實,你、我、司機的性命都掌握在魔鬼手中,已由不得我們自己,而任他人、任惡魔擺佈了,因此,魔鬼因為支配著人們而發出喜悅的歡呼聲,連這種事都不懂嗎?你這愚蠢的兒子。 人不能自主生命,真是件奇怪的事。不僅乘坐車子,連乘飛機、坐火車也一樣,不!不論是否乘坐交通工具,事情一點也不稍改變,而即使是走在人該走的人行道上,也不知何時會闖進一輛車來。 神賦予人生命,是為了讓人自己管理自己,而生命,只要人好好珍惜照顧,是可以持續很久的。相反地,如果不懂得珍惜使用,可能只用到一點點就結束。生命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但現在完全不同了,不管人珍惜生命與否,都沒有多大的關係了。因為生命已不在人的控制下,人不知何時會飛來橫禍。 「爸爸,您看吧!孩子們也手持著黃旗越過馬路。」 仁一說。沒錯,幼童們的確手持著黃旗,並目視著車子,似乎在苦苦哀求不要撞死我們,揮旗越過馬路。這種情形不僅在都市如此,連鄉下亦然。 「爸爸,您如果也希望安全的話,倒可以像他們手持著黃旗。」 「不要。」 「有什麼不行的,並沒有什麼奇怪的。」 「你說不奇怪嗎?」 說完後,鏡史郎絕口不談。覺得不奇怪的,並非只有仁一一人,連其他的人也都這麼認為,因為他們認為奇怪的心,已被魔鬼們奪走了。 鏡史郎想早一點下車,因為將生命託付給其他的人心裡甚是不安,但一想到就算下車了,又有什麼不同呢?於是,鏡史郎將雙手交叉於胸前閉上雙眼。 車子於家門前停了下來。仁一把皮箱拿進去,又出來付錢給司機時,鏡史郎往客廳的方向走去,正要在椅子上坐下來時,信子開口說:「二樓已經為您準備好床鋪了。」 小百合此時不知從那裡跑出來,一把抱住他的腳。 「爺爺很累了,不能纏爺爺哦!」 信子對小百合說。 「不,我不累!」 鏡史郎說著把小百合抱了上來,但馬上就又把她放了下去,因為箭傷傷口又隱隱作痛。 鏡史郎傾耳聆聽,這裡仍可聽到魔鬼們的吼叫聲,雖然那聲音從遠處傳來,但仍可聽到。 「聽得見。」 當鏡史郎這麼自言自語著時,正走進房間的仁一說:「聽得見什麼?」 他也傾耳聆聽。 「我聽得見,你聽得見嗎?」 鏡史郎說完後,仁一又說:「什麼都聽不見啊!您究竟是聽到什麼聲音了?」 仁一不理會鏡史郎地走進浴室去了。 「聽得見呀!」 鏡史郎又說。 「究竟是什麼聲音呢?」 信子也和仁一一樣傾耳聆聽。 「那是賣豆腐的搖鈴聲啊!」 沒聽到惡魔的吼叫聲,反而聽到賣豆腐的搖鈴聲,真是麻煩。此時,身靠在鏡史郎大腿的小百合突然說:「ㄅㄨ!ㄅㄨ!」 鏡史郎慢慢地讓小百合的身體離開自己的大腿,然後探視著她那稚嫩的小臉,啊!這個孩子剛剛說的:「ㄅㄨ!ㄅㄨ!」,讓他的心感受到從未有過的感動。這麼幼小的小孩,只因為父母傾耳聆聽某種東西,她也跟著豎起耳朵聽,竟能聽見連她的父母親都聽不到的聲音,這種聰慧真是驚人,暫時不提她的聰慧,啊!這麼幼小的小孩,已經能很清楚地聽到車子的聲音了。而她那幼小而純潔的心靈,也能感受到受到魔鬼蠱惑的大人們所不能感受到的聲音。 鏡史郎注視著小百合的眼睛,那是雙像黑曜石般又清澈又黑的眼睛,也是雙魔鬼們束手無策的眼睛,它不僅是黑而清澈而已,更是一對連深海、廣空都能盡收眼底的眼睛。 「爸爸,這樣會累著您的,我們還是到二樓去吧!」 信子催促著他,鏡史郎也順從地站了起來。現在的他,已有聽從任何人的話的溫順了,所以,不管帶他到那裡去,他應該都會去,而不管帶他到那裡去,他也都無所謂。 對鏡史郎而言,在這個處處受魔鬼壓制的世界裡,能第一次發現小百合,有種難以言喻的感動。他想,終於找到一個未受魔鬼毒素侵犯的人了,而小百合也的確能把魔鬼的吼叫聲當成魔鬼的吼叫聲入耳,甚至也只有小百合能聽到大人所聽不見的聲音。 鏡史郎現在已不能隨意地懷抱小百合了,因為只要一抱她,箭傷傷口便會隱隱作痛,但他不抱她的原因並不僅於此,乃是因為,誰有資格抱著這個幼小而擁有純潔心靈的人呢?他想,自己是沒有資格的,如果說到真有資格的人的話,也只有她的母親一人了,但是,像信子這樣的母親也是不行的。她也已失去成為這個清純幼子的母親的資格,因為她原本就不是以母乳喂哺小百合的。她不是以罐裝奶粉哺育她的嗎? 「爸爸,您就在二樓休息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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