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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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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我說過的嘛,她很敏感。我本來想拒絕她這個要求,可是,想到總得見一次面……」 「……」 「我喜歡你——這一點從我的神態她好像一下子就覺察到了。」 「你們談起過這個事情,是不是?」 「我才不會跟她談起的。我只是向她提了一點你的事情,她立刻就說要和你見一次面——真搞不過她。」 尾沼說「搞不過她」,這是第二次。 「我不來了!」 聖子搖搖頭說—— 「你這樣了不起的媽媽,我不敢和她見面——因為我沒有她敏感。就以尾沼先生的感情來說,如果你沒有說出剛才那一句話,我是連邊都摸不著的哪。我納悶了多久,你明白嗎?」 「你納悶過?」 「痛苦極了。」 「痛苦什麼?」 「你都不和我說話,經常板著臉孔,表現得那麼冷淡……」 「你真傻。我特地跑到新潟去,這樣你還不明白嗎?我覺得你才是愛理不理的樣子……」 尾沼這個時候看了一下手錶—— 「快到了。她說六點鐘來,就一定是六點鐘到。」 「她很守時,是不是?」 「她不會讓人等她。相對地,她最討厭等人家——她固執得很哪。戰爭剛結束的時候,她還準備出來競選縣長哩。她如果生做男人就好了。」 「我不來了。」 聖子又說。知道尾沼對自己的感情,這是值得高興的一件事情,可是想到要和尾沼的母親見面,這不免要叫人不安。和她見這一次面說不定自己所有的缺點一股腦兒都會被她看穿了。 聖子檢視了一番自己的衣著。裙子早上想燙卻偏偏沒有燙,上衣的袖口也有一些髒—— 「來了!」 尾沼一邊說著—— 「吃東西的時候不要發出聲音……」 「還有呢?」 「她最討厭手指肮髒……」 「我這就洗手去!」 聖子立刻站立起來。有一名六十歲前後的婦人正在入口處脫著大衣。就是那位肥胖的女人!——聖子一下子就感覺到了。 聖子跑進化粧室,補妝之後洗了手。正在洗手的時候,他忽然對尾沼覺得氣惱起來。今天要讓她和他母親見面,為什麼事先不告知一聲?起碼也得讓她有個心理準備才是呀! 聖子十分惶恐,緊張兮兮地走往尾沼和他母親對坐著的座位。 「這位是梓聖子小姐——這是我母親。」 尾沼說。 「你這是怎麼啦?介紹的順序不對嘛!」 母親叱責一下兒子,這才對聖子笑顏說道: 「多加志讓你照顧許多了。」 「我才受教許多呢。」 聖子不曉得應該如何打招呼,禮貌地行了一個禮。 「請坐。」 他母親這麼說,聖子恭敬地坐了下來。 「媽,您要吃什麼?」 「我隨便都可以,你幫我挑好了。」 「玉米湯和牛排——這樣可以嗎?」 「肉類我最好敬而遠之……」 「那——蝦子怎麼樣?」 「蝦子?還有沒有別的?」 「蝦子以外就是魚類了。」 「好吧,給我炸個比較淡的魚來。」 看起來很會挑剔,但也沒有尾沼所說的那樣可怕。母親叫了炸魚塊,尾沼和聖子則叫了牛排。 濃湯被端上——聖子拿起銀匙,小心翼翼地喝起湯來。想到尾沼的母親正在前面望著自己,她的整個身體幾乎都要僵硬了。 聖子以為這位母親會向她問長問短,結果,什麼都沒有問。 尾沼小時候身體多麼孱弱,大學畢業之後才健康起來啦,幼時性情有點神經質,長大以後卻變成倜儻不羈的個性啦!……母親流露著無限的親情,說了這些。她對兒子疼愛的程度不難窺知。 聽著她這些話,聖子對這位母親戒懼之心已褪失了許多。主菜上來,正要吃的時候—— 「醮一點醬,味道會更好的。」 尾沼說。聖子本來並不怎麼想要聽他這麼說,也只好伸手取醬瓶——這個時候,不知怎麼搞的,她的手肘碰了一下盛滿著冰水的玻璃杯,玻璃杯倒了。 「糟糕!」 聖子站立起來。僕歐立刻跑了過來。 「要命!要命!」 聖子一片混亂的腦海裡,尾沼母親的這些聲音不斷地振盪著。 僕歐們將餐桌上的東西暫時移到別桌上,重新換了一塊桌巾。 聖子這樣地在餐廳出洋相,這是破題兒第一遭,而這偏偏又是第一次和尾沼的母親在一起的時候!聖子覺得沮喪極了—— 「對不起。」 她連連說著這一句話。 晚餐又繼續下去。母親又講起尾沼孩提時代的事情,但聖子再也不能以輕鬆的心情聆聽了。她為自己的失敗深深地懊悔著。 晚餐已畢,尾沼說了—— 「我們要去逛一下街,然後才回去——媽,您要怎麼樣?」 於是,聖子就說: 「您是難得到一次東京來的,大家一起逛街怎麼樣?」 「我這個兒子是不喜歡和我一起逛街的。」 母親這樣說了,接著又說: 「我告辭了。我去買東西之後,自己回去。和多加志在一起,我才不能盡情享受購物的樂趣哩。」 在餐廳門口和母親分手,倆人和母親走往相反的方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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