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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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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剛睜開眼睛的意識中,昨晚的事顯得很遙遠,覺得很像是在故事中讀到的遙遠異國的事件,但隨著想起是千真萬確的事時,鈴子體內就流著暢快的血液。 這件事有總比沒有好,不是嗎? 鈴子一跳下床馬上拉開窗簾、打開窗戶,接著又鑽回床鋪。她想起叫她保持沉默時阿姨的臉,在那種情形下說出那種敷衍的話,的確像阿姨的言行。眼前一浮起那時阿姨的表情,鈴子就不知不覺地有著滿足感。 八點時,鈴子很難得地幫忙母親做家事。正在收拾餐桌時,曉子來電話,是母親芳枝接的。 鈴子想,曉子一定是打給自己的。曉子從未在這麼早的時間來過電話。 母親和曉子不知說些什麼,講了兩、三分鐘。 「想改種大理花?啊!我不知道!」 鈴子聽到母親的聲音,她想曉子一定是顧慮到自己一大早就打電話來,因此很重要似的和母親談著原本無關緊要的事。 「鈴子!」果然,母親喊她了。「五反田的阿姨說有什麼重要的事。」 鈴子立刻接了電話。 「昨晚睡得著嗎?」是曉子平靜的聲音。 「嗯!睡得很熟。阿姨呢?」 「可能睡得著嗎?一點也沒睡。」 「真的?」 「這種事值得說謊嗎?今天到家裡來一趟吧。」曉子後面的語氣很嚴厲。不見鈴子回答,她又說:「來吧,來呀!沒問題的,又不會拿毒藥給你吃。」 「可是……」 「不行。連那麼嚴重的事都敢說,不是很有勇氣嗎?真的,有要事。」 「有什麼重要的事?是要改種大理花嗎?好,我去!」說著,鈴子放下話筒。 一想到要去曉子家,鈴子就感到心情沉重,好像去了就不會讓她直著腰回來似的。一定會被不客氣地罵一頓而搞得心煩意亂,再被那不知該說美麗還是恐怖的眼睛瞪著。鈴子想,即使處在對等地位,畢竟還是難以和阿姨爭勝,佯裝生氣突然沖出來,是自己所能做到的最大限度。 可是三點左右,鈴子還是抱著點心盒到曉子家去。 「太太正在休息。」女傭人阿菅說。 原來曉子一點左右上床,阿菅到寢室兩次,兩次都看到曉子正熟睡著。好像真的和電話中說的一樣昨晚一夜沒睡,一想到這裡,鈴子就覺得和曉子見面是很可怕的。 「也該起床了。」鈴子說。她先是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毅然地往寢室走去,拉開紙門。 「鈴兒嗎?」裡面立刻傳來曉子的聲音。 「醒了嗎?」 鈴子只把紙門拉開一條縫,在紙門外站著。 「盡做些討厭的夢!」 「您是說……」 「雖不能完全怪你,但起碼有一半是你的責任!」接著曉子發出無憂無慮的笑聲。「先到客廳等我,我現在就起來。」 鈴子依言到客廳去,約等了二十分鐘,曉子才帶著因睡眠充足而顯得神采奕奕的臉孔出現。 「喝紅茶還是咖啡。」 「請給我紅茶。」鈴子回答。 「今天怎麼這麼乖?」 「因為害怕呀!」 「關於昨晚的事……」 「昨晚的事我不想再提了。」 「為什麼?」 「好像發高燒在胡言亂語。」 「發燒?是因為發燒才胡言亂語?!」 「是的。」 「是胡說八道?」 「是的。」 「胡言亂語?好,把你的『胡言亂語』寫下來。」不知什麼時候,曉子已經把筆和筆記本放在桌上了。「寫在這裡!」 「寫什麼?」 「第一條,寫昨天的事都是胡言亂語。第二條我等會兒說。」 鈴子望著曉子的臉,莫名的恐懼佈滿全身。阿姨從未用她那漂亮的眼睛,這麼長時間定定地注視著自己。 §二五 ——第一,昨天的事都是胡言亂語。 鈴子照曉子所說的寫下。寫這些似乎有點愚蠢,但第二條以後曉子會說些什麼?鈴子對此深感興趣。不僅如此,對於照阿姨所說的用筆寫下來這件事,也有著不可思議的快感。被美麗的阿姨瞪視著,緊緊鞭策著的陶醉和戰慄的甘美,充滿鈴子全身。 「寫好了。」鈴子說,她等著曉子的下文。 「第二,絕對不再提境先生的名字。」曉子說。 鈴子也沒看曉子的臉,埋頭照寫下來。 「寫好了吧!後面接著寫:阿姨也一樣。」 聽到這句話,鈴子抬起頭說:「寫:阿姨也一樣嗎?」 「是的。」 鈴子寫下。 「第三,絕對不再到境先生家裡,阿姨也一樣。」 鈴子依言用自己也覺得不怎麼高明的字寫著,一邊感到和自己所預想的有點不同,因為曉子一邊約束鈴子,同時也把自己約束住了。 「第四……」說到這裡,曉子停了一下,「沒什麼要寫的了,就這樣。其他還有什麼事嗎?」 「我想沒有了。」 「那好,就這樣,請在上面簽上名字。」 「是的。」 鈴子寫上自己的名字「木穀鈴子」。曉子從上面看著。 「這樣就可以了。」 「這要做什麼用?」 「折成四折交給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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