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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四


  過了一會兒,大天井也站起身,好不容易才說出話來:「不錯,他臝了最後一個回合。我動彈不了。這就是勤練和少練的差別。鳶這傢伙,被我摔倒幾次,踩倒幾次,但他次次迅速站起夕真是可驚!」

  大天井言辭懇切,他確是從心底感到震驚。對大天井的話,鳶沒作任何反應,他再一次向著大海高喊:「嘔——!」

  杉戶說:「別太高興啦!」

  鳶說:「這還能不高興?我把魔鬼大天井先生壓倒了!——總而言之勝利了!」

  大天井說:「別老是歡呼勝利!我不過敗了最後一個回合。在這以前,我以拉手過背摔勝了一回,以挑腿過腰摔勝了兩回,以挑腿摔勝了一回。」他又對鳶說:「你記得嗎?」

  鳶說:「對,我記得。我的身子確實騰過幾回空,那時刻只見海空顛倒。不過,反正最後一回我壓抑成功了。」

  他又大喊一聲:「嘔——!」

  在洪作看來,此刻的鳶顯得朝氣蓬勃,前程無量。論實力,鳶無疑不是大天井的對手。一來雙方赤裸著身子,二來沒有裁判執法,三來比賽時間沒有限制,再加上大天井沒有參加夏季訓練,這種種原因,使得大天井雖然在前幾個回合中占了優勢,但最後還是輸給了鳶。

  鳶歌唱道:

  高塔忡聲悠揚,
  引人昂首凝望,
  華塔直指雲霄,
  先人留此風光!

  鳶陶醉了。他並非陶醉在歌聲裡,而是陶醉于將魔鬼大天井壓得不能動彈的喜悅之中。

  四人在沙丘上坐下,首次歇息。大天井和鳶感到筋疲力竭,仰面躺下了。杉戶和洪作凝視著日本海怒濤翻滾,浪花飛濺的景象。

  杉戶用低沉的嗓音唱起一支校園歌曲。他的唱法不同於鳶的直聲大喊,稍有些走調,時常唱不准。每逢發覺自己唱錯,他便馬上重唱一遍。

  狂濤擊石震天轟響,
  浩瀚北海萬頃波瀾。
  看那北辰寒光閃閃,
  北方都城永沉睡鄉!?

  洪作覺得在迄今所聽到的四高校園歌曲中歲數這一支最為動聽。正如這支歌中所唱,自己眼前就是洶湧澎湃的北海波濤。不知何時,太陽躲進了雲層,一望無際的廣闊海面上,三角形波濤分崩離析,浪花閃爍著耀眼的白光。

  杉戶把這文歌反復唱了幾遍。

  洪作問:「這支歌就這麼一段嗎?」

  杉戶說:「這是第一段。後面還有,可我記不得了。——想不起來!」

  鳶驀地支起上身,說:「好,我唱給你聽。杉戶是個音盲,聽我唱正調吧!」

  接著,鳶發揮自己的歌風,放聲大唱:

  白山吹來瑟瑟寒風,
  尾山城下夜色已濃。
  宿舍燈光星星點點,
  此際應知友誼為重。

  鳶唱完這一段,大天井又支起了上半身,說:「收起你那不堪入耳的詞曲吧!軟綿綿的,簡直象女人唱的歌!」他想了想,又說:「好!我唱一支最好的歌給洪作聽。有一次,我們結束了夏季的南下決戰,在京都唱了這支歌。這是只有獲勝時才唱的歌,是勝利之歌,凱旋之歌,是勝利者之歌!它是勝利的呼聲!」

  大天井霍地站了起來。他完全恢復了元氣,看上去似乎還有再度向鳶挑戰的餘力。

  臘月之戰捷報揚,
  敵魂驚飛剩皮囊,
  比睿寒風挫敵志,
  敵陣崩潰我軍強!

  大天井挺起赤裸裸的胸膛,雙手叉腰,粗聲大氣地唱完這支歌,然後說:「當初四高柔道隊隊員把這文歌連續唱了七年。如今六高取代四高唱著它。我就是想唱這支歌,所以每年應考落第,辛苦一場。別這麼狠心,讓我早些進入四高吧!」

  接著,他盡最大音量喊道:「讓我早進四高!」

  杉戶說:「與其這麼大喊大叫,不如早點兒考進來吧!」

  他們來時乘了便車,所以一路上頗為輕鬆,但返回時卻辛苦、淒涼。杉戶說,從這裡返回金石,然後在金石乘電車,反而費時間,不如直朝前走,在沿線的車站乘車。但大家不相信他的說法。

  他們走出沙丘此起彼伏的海灘,已經是日落時分了。他們又走過幾座陌生的村落。

  鳶問道:「這條路能走嗎?」

  杉戶說:「沒錯!我們前進的方向正好和日本海的方向相反。」

  「自們後面是日本海?胡說!日本海不是在右邊嗎?」

  杉戶說:「是嗎?這不可能吧!閉上嘴,跟著走!」

  此後,他們不停地朝前走。途中,夜幕降臨了,路兩側出現了農田,他們不時淌過一條小河。小河邊,總有流螢飛舞。

  杉戶走在最前面,後面依次是洪作、鳶和大天井。走著走著,他們之伺偽距離逐漸拉來了。

  杉戶和洪作在途中停了一會兒,等候鳶和大天井趕上來,可是等了好久,不見他們的身影出現。

  杉戶說:「這兩個傢伙是怎麼回事!盡製造麻煩!」

  洪作把一直存在心裡的疑慮講了出來:「這條路對頭嗎?」

  杉戶卻說:「就算不對頭,事已至此,沒法挽回了。」

  「四周不是連一個村莊也看不見嗎?」

  「是啊。」

  「這就糟啦!」

  「別說洩氣話!」

  「要是附近有電車站,總該看得見行駛的電車吧?」

  「按理說應該看得見。」

  「還是這麼走下去嗎?」

  「由你決定。」

  「先不管它,等等鳶君他們再說吧。」

  「行。」

  兩人在路旁的草叢裡坐下了。仰望夜空,只見星斗零落,仿佛要掉落下來。

  「啊,電車!」

  洪作情不自禁地站起身來。

  在很遠的地方,可以看到兩個電車燈光似的亮點在緩慢移動。

  「是電車嗎?」

  「好象是。」

  洪作責怪地說:「方向根本不對!」

  杉戶說:「要走到那兒去,非累死不可!」

  洪作說:「反正得走到電車行駛的路上去!」

  洪作想,雖然距離很遠,但除了向那個方向靠攏,然後乘電車回金澤市之外,沒有其它辦法可想了。

  杉戶說:「沿著和電車行駛方向平行的路線走,大約也可以。這樣快一些。」

  「真的嗎?」

  「你看不出其中的道理?我們已經走了不少路,離金澤不會很遠了。不過,肚子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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