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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二


  「是不是奇跡,我來瞧瞧吧!」

  釜淵從學生手中取回電簡,拿著它走進練武場內部。

  「痛啊,痛!痛!」

  遠山禁不住喊道。

  「你說是腰節骨折了?」

  「是的。」

  「憑什麼知道是骨折?」

  「只能認為是骨折。右腳和左腳都提不起來。站是站起來了,可這一來就別想再躺下去。

  「哼!要是真的骨折了,就是老天對你的懲罰。這是自招禍殃!」

  這段對話告一段落,釜淵還是抓住一點不放:「儘管如此,你不是站起來了嗎?」

  「我是這麼想的,」洪作開始說話了,「我認為遠山的腰節骨是斷了。聽到老師在那兒一聲大喝,他不顧一切地站了起來。既然能夠站起來,就說明到那時為止還沒有完全斷。只可能是這麼回事:在他站立起來的一刹那,腰節骨就完全斷了。」

  「依你說,我不該大喊大叫嗎?」

  「不,不是這個意思。」

  「哎!」

  「好,既然你這樣找我的岔子……」

  「哎,我想都沒想過這一點!真傷腦筋!」

  的確,洪作感到很為難。以前他以為只有宇田愛鬧彆扭,現在看來,釜淵有過之而無不及。

  「好,勞請藤尾和你把遠山送到什麼地方去吧。反正不能待在這裡。」

  藤尾問道:「現在嗎?」

  「你剛才不是說知道朋友出了大事便趕緊跑來嗎?請照料一下。洪作君,就這樣吧!」

  釜淵說完,立刻走出練武場。那些寄宿生猶豫著是否離去,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

  洪作說:「把他氣得夠嗆!」

  藤尾接口道:「都怪你亂說話!他就為那句話發火。——本來,遠山不起來也沒事,可他偏偏起來了!」

  遠山說:「並不是我想起來就能站起的。我想:『糟了!釜淵來了!』猛一下就立了起來!

  藤尾說:「走幾步試試吧?」

  「別開玩笑!我能走嗎?——幫幫我吧。這麼站下去,馬上會倒。」

  遠山說完,突然大聲嚷道:「寄宿的小傢伙們,別在那兒閑著,過來幹點兒什麼!」

  遠山無非是亂髮睥氣。

  洪作說:「沒奈何!再困難也得把他送到接骨醫生那兒。那醫生太太貪財心切,叫咱們今晚就送去,要是現在送去,她會高興的。」

  藤尾說:「怎麼送?總而言之難辦!」

  「別老說『難辦』、『難辦』。要不是你們笨手笨腳的,釜淵也不會發現我。說話小心!什麼『象抬醃菜石板』啦,什麼『抬著個死人』啦,這種話別說為妙!」

  遠山大聲喊叫。他漸漸激動起來。

  「別那麼神氣!動也不能動,還要耍威風!——總不能把你這塊酸菜石板擱在這兒不管!畜生!今天是個倒黴日子。好不容易回家一次鄉很久沒洗澡,剛想洗洗,就踉踉蹌蹌地闖進一個瘟神。說到底,是洪作的不是!」

  藤尾終究是藤尾,他也怨天尤人了。只有洪作保持著冷靜。他認為自己翻筋斗是這件事的發端,因此他多少得擔些責任。

  「總有辦法的。」

  以這句話為契機,洪作著手處理事情了。最後,他作出一個決定,叫那些寄宿生去找一塊門板和一床墊被送來。

  不一會兒,兩個學生抬來了一塊門板,另一個學生抱來了墊被。

  洪作把墊被鋪在門板上,然後把門板放在鋪墊上。可是,把遠山的身體抬到墊被上又是一件難辦的事情。大家一起動手抬遠山。

  「痛啊,痛!痛!」

  遠山連聲慘叫。

  藤尾說:「這種時候不能心軟!狠狠心,咬咬牙吧!」

  「痛啊,痛!痛!」

  「知道你痛!本來嘛,你平時在低年級同學面前過於威風,因此而出了名。說起來,自己是個留級生,有什麼可抖威風的!」

  「痛啊,痛!痛!」

  「是啊,想來也痛。骨頭折斷了嘛!不痛才怪呢。」藤尾說,「我和洪作得把這傢伙抬去了好差事!——時間還不晚,叫寄宿的同學們幫幫忙不行嗎?」

  「不行!」總算躺到了門板上的遠山說,「就你們倆抬我去吧。喂,求你們啦!使喚那些寄宿生,你試試看!釜淵的眼睛緊盯著呢!」

  正在這時,也許是從寄宿生那兒聽到了消息,宿舍廚房裡的大伯夫婦趕來了。

  大伯說:「兩個人抬不動呀!我們幫著抬吧。遠山這孩子偶爾嘗嘗這種苦頭也好。」

  門板的前端由大伯和藤尾抬著,後頭由洪作和大媽把持。不一會兒,載著遠山的門板便出了練武場,繞過校舍,被抬往校門。

  藤尾說:「嘿,還算好!門板上躺的是個活人。——如果象這樣抬著個死人,哪有這麼暢快!」

  大伯說:「遠山君,你呀,往後得當心哪!身體是父母所生,簡慢了它是要得報應的!」

  洪作說:「是呀,這傢伙老是胡來!」

  大伯接口道,「你說這話,可你自己也得當心!傷了別人,自己心裡不會好受!」

  「與我無關呀!不是我打傷的。」

  「我不明頭尾,可打架就不對。臝了輸了心裡頭都不是滋味!」

  大伯知道遠山和洪作的格鬥,看來他深信遠山傷成這個樣子是格鬥所致。遠山躺在門板上發出抗議:「別說笑話呀!怎麼是被洪作打傷的呢?我們講和之後,我不該在練武場裡翻筋斗。哎,算了,說什麼遠山頓了頓,又說:「明天是個好天氣!星星多明亮!」

  藤尾申斥道:「別窮開心!」

  「哎,真的很美。青蛙在叫呢!——我媽那老婆子一定在哭吧。」

  大媽說:「是喲,是在哭喲!知道自己的孩子斷了腰節骨,躺在門板上被抬著走,什麼樣的母親也會哭」

  過了禦成橋,來到藤尾家門口時,藤尾說:「請等一會兒,我去通知家裡人臨時做點兒飯。」

  大伯說:「哪有這種時候做飯的!我們馬上就要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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