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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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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在和小喬塔拉爾及賣糖的兒子阿布杜拉玩山寨大王遊戲,騎在參參瑪上用腳跟敲著那尊火炮,一面頻頻回頭對在博物館門口站崗的看守著長排鞋子的上士警衛員講粗話,那個高大的旁遮普人很有涵養地咧著嘴笑,他認識基姆已經很久了。用羊皮袋向曬乾路面潑水的水夫也是基姆的老朋友。還有那低頭制包裝木箱的回教徒木匠。實際上,街上所有的人都跟他熟,除了從鄉下進城,趕到博物館來看他們本省和其他地方產品的農民以外。博物館收藏印度藝術品和 手工品,凡是想增長知識的都可以請館長解釋給他聽。 「下來,下來!讓我上去!」阿布杜拉爬上參參瑪的輪子,大聲喊。 「你爸爸做點心,你媽掄酥油,」基姆唱道,「所有木蘇兒人早就跌下參參瑪了。」 「讓我上來!」頭戴繡金帽的小喬塔拉爾失聲尖叫,他父親的家當大概有五十萬英鎊,不過印度是世界上惟一的民主地方。 「印度人也推下參參瑪,是被木蘇兒人推下。你父親做點心——」 他忽然停住,因為有個人拖著腳步從人聲鼎沸的木提街市轉彎走來,基姆以為他能辨認各種階級的人,卻從沒見過這樣的一個人。來人身高近六尺,穿著一件像馬氈似的料子做的髒衣服,有很多折層,沒有一條摺子能使基姆看出他是幹哪一行業的。他的腰帶上掛著一隻鑄鐵做的網狀細孔長盒,一串苦行者身上掛的木念珠,頭戴一頂大扁圓帽。他的臉黃黃的,很多皺紋,就像街市上那個中國靴匠福興的臉,他的眼角朝上翹,細細窄窄的看上去像山貓眼。 「那是什麼人?」基姆對他的玩伴說。 「也許是個人。」阿布杜拉,吮著手指,瞪著眼說。 「那還用說,」基姆回駁道,「不過我從沒見過像他這樣的印度人。」 「也許是個和尚,」喬塔拉爾看到那串念珠說,「瞧!他走進妙屋了!」 「不懂,不懂,」警衛搖頭說,「我聽不懂你的話。」那警衛說的是旁遮普話,「嗨,世界之友,他說些什麼?」 「叫他過來,」基姆跳下參參瑪,露出光腳板,「他是個外國人,你是個笨水牛。」 來者無可奈何地轉過身,朝孩子們走來,他年紀很老,毛料子長袍上還帶著山口上腐艾的臭味。 「孩子,那大房子是什麼地方?」他用很過得去的烏爾都語說。 「那是阿傑布-格兒,妙屋!」基姆猜不出那人的宗教信仰,所以不給他任何稱呼。 「啊,妙屋!隨便誰都能進去嗎?」 「門上寫得清清楚楚——人人都可以進去。」 「不用給錢?」 「我出出入入,然而我不是錢莊老闆。」基姆哈哈笑著說。 「哎!我是個老頭子,我不知道哇。」他一面手撚著念珠,向博物館半轉身。 「你是什麼階級?你家在那兒?是從遠方來嗎?」基姆問。 「我從庫魯——凱拉斯還要過去的地方來——可是你知道那地方嗎?從那——」他歎口氣,「空氣和水都又新鮮又涼的雪山來的。」 「哦!你原來是基丹(中國人),」阿布杜拉自鳴得意地說。他有一次對靴子上面的香啐唾沫被福興趕出靴店去。 「是巴哈裡(山民)。」小喬塔拉爾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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