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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九


  「不,他當然不是。」魯斯立刻改了口,「他覺得這命令很滑稽,但因為是卡普下的命令——」

  「滑稽?他為什麼覺得滑稽?」

  「把她帶到馬廄就離開,讓她一個人留在那兒。卡普說馬廄的工作人員會看著她的。但那些人什麼都不懂。唐好像認為那就像是——」

  「不管他怎麼想,人們不會為他所想的付報酬。不是嗎?胖子?」他用力拍了拍魯斯的肩膀,那聲音就像一聲小小的悶雷。

  「不,當然不會。」魯斯趕緊聰明地贊同道。他現在已冒出了冷汗。

  「再見。」雨鳥說著向門口走去。

  「你走了?」魯斯聽上去大大松了口氣。

  雨鳥的手放在門把手上,回頭看著他:「你這是什麼意思?

  記住,我從來都沒有到過這兒。」

  「當然,先生,從來沒有。」魯斯慌忙回答道。

  雨鳥點點頭,離開了房間。門在他身後關上了。魯斯呆呆地瞪著那扇門。過了好一會兒,他如釋重負地長出了一口氣。他的胳肢窩黏糊糊的,白襯衫極不舒服地貼在身上,他撿起掉在地上的漢堡,擦了擦,又接著吃了起來。那女孩仍舊靜靜地坐在那裡。魯斯實在不明白.為什麼雨鳥——不是別人,偏偏是雨鳥——居然能夠讓這女孩喜歡上他。

  時間終於到了一點一刻。恰莉似乎已等了一輩子。這時,門鈴短短地響了一聲,唐·朱爾斯走了進來。他穿著一件棒球衫和一條舊牛仔褲。唐冷冷地看著恰莉,顯然對她絲毫不感興趣。

  「跟我來。」他說。

  恰莉跟著他走了出去。

  那一天,天氣涼爽而美好。十二點半,雨烏穿過依舊翠綠的草地,來到低矮的L型馬廄前。馬廄漆成暗紅色——風乾血跡的顏色,而煙囪卻是輕快的白色。頭頂上,幾朵白雲緩緩飄過碧藍的天空。微風輕撫著他的襯衫。

  假如非選擇死亡不可的話,今天是一個好日子。

  他找到馬廄負責人的辦公室,走了進去,向他出示了自己蓋有A等戳印的身份證。

  「什麼事;先生?」

  「撤離這個地方。」雨鳥說,「五分鐘之內,讓所有人都離開這裡。」

  馬廄負責人沒有申辯也沒有囉嗦,也許他微微有些變色,但他棕褐色的皮膚掩蓋了這一點:「也包括馬嗎?」

  「不,只是人。出去,到後面去。」

  雨鳥又穿上了過去的行頭——他們在越南戰爭時有時把這叫做射手服。他的褲兜呈長方形,又大又深,上面有蓋子。這時,他從其中一個口袋中掏出一把大號手槍,隨意地拿在手裡,槍口對著地面。馬廄負責人那雙精明的眼睛看了看它,沒有表示任何驚訝。

  「要出什麼麻煩事了嗎?先生?」

  「也許吧。」雨鳥平靜地回答,「我還不能肯定。現在走吧,夥計。」

  「我希望不要傷害到那些馬。」負責人說。

  雨鳥笑了。他想,她也會這樣希望的,他曾經觀察過恰莉和馬在一起時她充滿柔情與愛意的眼神。而這個地方,到處都是木料,乾草捆,上面還有堆滿草料堆的閣樓,四處貼滿「禁止吸煙」的標誌,是個極易燃燒的建築。

  這是一次非常危險的行動。

  不過,隨著歲月的流逝,他對自己的生命已變得越來越不在意。更危險的處境他也曾經歷過。

  他走到馬廄寬大的的雙層門邊向外望去。並沒有看到一個人影。他轉過身)順著一間間馬棚向前走去,聞著馬匹身上那無比熟悉的香甜氣息。

  他一一檢查了所有馬棚,肯定它們都上了門閂。

  他再次回到馬廄的大門邊,這次有人向這邊走來,是兩個人。他們還在鵝塘的那邊,要五分鐘才能走到這裡。不是卡普和安迪,而是唐·朱爾斯和恰莉。

  「來吧,恰莉。」他溫柔地想著,「到我這兒來吧,快來吧。」

  他環顧四周,打量了廣下那些陰暗的小閣樓,然後走到梯子——倒不如說是一堆釘在一起的簡易木棍——邊,輕巧地爬了上去。

  三分鐘之後,恰莉和唐·朱爾斯來到了陰涼。空無一人的馬廄。剛一進門,他們停下了腳步,讓眼睛逐漸適應室內的陰暗。

  雨鳥手中是一支經過改造的·357麥格槍。他在上面安上了自己組裝的消音器,看上去就像一隻怪異的黑蜘蛛倦伏在槍口上。其實,這並不是個很有效的消音器:要完全消除一支大號手槍的聲音幾乎是不可能的。如果他萬不得已扣動扳機的話,它的作用是非常有限的。雨鳥真心希望這次根本就沒必要使用這支槍;但現在,他雙手握著槍,將槍口向下瞄準了唐。朱爾斯的前胸。

  朱爾斯正仔細地向四周打量著。

  「你現在可以走了。」恰莉說。

  「嗨!」朱爾斯大聲喊道,根本沒有理會恰莉。雨鳥很瞭解朱爾斯。他是個有些刻板的人。他認為只要你逐字逐句按照命令做事,就沒人能找你麻煩,也沒人能讓你出醜。「嗨,馬夫!有人嗎?我把這孩子帶來了。」

  「你現在可以走了。」恰莉再次說道。但唐·朱爾斯還是沒有理會她。

  「跟我來。」他說著抓住恰莉的一隻手腕「我們去找人。」

  雨鳥帶著少許歉意,準備向唐·朱爾斯開槍了。這對他也許更好些,至少他是由於執行任務而喪生,並且還沒有被燒得赤身露體。

  「我說過你現在可以走了。」恰莉說。這時,朱爾斯突然放開了她的手。不只是放開,而是猛地甩開了,就像抓到了什麼燙手的東西一樣。

  雨鳥仔細觀察著事態的發展。

  朱爾斯已經轉過身,怒視著恰莉。他在揉著自己的手腕,但雨烏看不見那兒是否留下了什麼傷痕。

  「你出去吧。」恰莉這次柔和地說。

  朱爾斯把手伸進外套。很明顯,他是打算把她押到房子後面去,雨鳥又一次做好了向他開槍的準備,等槍從他的衣服裡一露出來就會有一顆子彈等著他。

  但是槍只掏出一半他就大叫一聲,把槍扔在了地上。他向後倒退兩步,從那姑娘身邊躲開,眼睛瞪得大大的。

  恰莉稍稍轉過身,似乎已對唐·朱爾斯完全喪失了興趣。L形馬廄較長一側牆壁上有一個伸出來的水龍頭,底下有個水桶,裡面裝著半桶水。

  蒸氣開始從桶裡冉冉升起。

  朱爾斯並沒有注意到這個;他仍然驚恐萬狀地瞪著恰莉。

  「出去,你這個雜種。」她說,「否則我會把你點著烤熟了。」

  約翰·雨鳥在心中暗暗喝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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