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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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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徹特聳了聳肩,又是咧嘴一笑。「你還可以出去散步。」他說,「我記得你說過很喜歡散步。」 安迪確實喜歡。他的房間很好——好得幾乎會使人忘掉它只是一個牢房。除了洗澡間之外還有三個房間;房間內裝有彩電,每星期可以看到三部新影片。某個江湖醫生——很可能就是品徹特——曾指出,拿走他的皮帶。只讓他用塑膠勺子吃飯,這些措施根本沒有用。因為如果他想自殺,他們不可能阻止他。他只要堅持長時間頻繁發功就行了——那時,他的腦袋就會像舊輪胎一樣炸開。 所以,他的房間裡各種設施一應俱全,甚至廚房裡還備有一個微波爐。所有的房間都裝修過,起居室裡鋪著厚厚的地毯,牆上掛著精美的圖畫。但不管怎樣,裹春奶油的狗糞到底還是狗糞,它永遠也不會變成結婚蛋糕。在這些舒適的小房間裡,所有通向外面的門上都沒有可以從裡面打開門的把手。他的房間裡到處都是窺視鏡,就像旅館房門上安的那種,甚至洗澡間裡也有一個。所以安迪想這房間裡大概沒有他們看不見的地方。電視監視器只是他的猜測,可能還裝有紅外裝置以便夜間監視。所以他根本不可能有任何隱私。 他沒有幽閉恐怖症,但他也不喜歡這樣長時間地被關在室內。這讓他神經緊張,即使吃藥也不行。這種低度神經緊張表現為長時間的長籲短歎和階段性的情緒低落。他曾經要求過到室外散步,他渴望見到陽光和草地。 「是的。」他輕聲對品徹特說,「我是想出去。」 但他沒能出去。 那個志願者開始時很緊張。他毫不懷疑安迪會讓他用腦袋站著,同時像小雞一樣咯咯亂叫;或者做其它什麼荒唐可笑的事情。他叫迪克·阿爾布來特,是個橄欖球球迷。安迪漸漸引他談起了上個賽季的情況——哪些球隊被淘汰。誰獲得了冠軍杯。 阿爾布來特逐漸興奮起來。接下去的二十分鐘裡他將整個賽季對安迪做了描述。當他正要談起由於裁判不公,寵物隊戰勝了海豚隊時,安迪對他說:「如果願意,喝杯水吧。你一定渴了。」 阿爾布來特一愣:「是的,我是很渴。我是不是說得大多了? 這會干擾他們的實驗,是嗎?」 「不,不會的。」安迪說。他看著迪克·阿爾布來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你要來一些嗎?」 「不,不必。」安迪說,突然在腦中努力「推」了一下,「放些墨水進去吧.好嗎?」 阿爾布來特看了他一眼,去拿墨水瓶。他把它拿起來、看了看,又放了回去:「把墨水放進去,你一定是瘋了。」 實驗結束後,品徹特像實驗前一樣咧著嘴笑著。但事實上他並不高興,一點也不。安迪也是一樣。當他對阿爾布來特發功時,他並沒有以前那種好像腦子裡有一隻手伸出去的感覺,而且也沒有感到頭痛。他集中全力想讓阿爾布來特認為把墨水放進水裡喝掉是一件合情合理的事,而阿爾布來特給他的卻是個真正合情合理的回答:安迪是個瘋子,除了這一切給他帶來的痛苦,他還驚慌地發現:他的特異功能拋棄了他。 「你為什麼要隱瞞它呢屍品徹特點了一隻煙,咧著嘴笑著問,「我不明白,安迪。這樣做對你有什麼好處呢?」 「再告訴你一遍,」安迪回答,「我沒有隱瞞。也沒有作假。 我已經盡力了。就是這樣。」他想念他的小藥片。他覺得沮喪而且不安。周圍顏色太鮮豔,光線太耀眼,噪音太刺耳,吃了藥會好些。吃了藥,他無可奈何的怒火以及因遠離恰莉和為她擔心而感到的憂慮會減退一些,變得可以忍受。 「可惜我不相信。」品徹特咧嘴笑著,「再想想,安迪,我們並沒有讓你控制別人的意念使他走下懸崖,或對自己腦袋開一槍。我想也許你並不像你所說的那樣希望出去走走。」 他站起來,準備離開。 「聽著。」安迪說,聲音裡包含著無法抑制的渴望,「我想吃片藥。」 「是嗎?」品徹特說,「有件事你知道了也許會感興趣——我正在減輕你的劑量……只不過是擔心氯丙嚏會干擾你的特異功能。」他又笑了,「當然,如果你的能力再次顯現……」 「有兩件事你應當知道,」安迪告訴他,」第一,那個傢伙緊張得要命,而且他知道我要做什麼,他有心裡準備。第二,他太笨了。老人、呆子和智商低的人都是很難控制的。聰明人要容易得多。」 「真的?品徹特說。 「真的。」 「那你為什麼不對我發功,讓我給你一片藥呢?我的智商是155。」 安迪早已試過一一但一無所獲。 最後,他們還是讓他出去散步了,並且增加了他服藥的劑量——因為他們終於發現他並不是在作假,而是真的盡了最大努力,只是已產生不了任何結果。安迪和品徹特都在想,帶恰莉從紐約到奧爾巴尼機場再到黑斯廷斯·格蘭,可能已經用盡了他的全部能力。而且他們也都在想這是不是因為某種心理障礙。安迪自己相信他的能力不是真的消失了,而是他自身採取的一種保護: 措施:他的大腦拒絕使用這種功能,因為它知道這種功能最終務送了他的命。他沒有忘記脖子和臉上的那些感覺麻木的地方。以及那充血的眼睛。 不管原因是什麼,結果都是一樣的——一個大大的零。品徹特想作為第一個獲得有關人體意念控制力可證明的經驗數據的學者而獲得巨大榮譽的夢想顯得越來越虛無縹緲了。 實驗在五月和六月繼續進行——開始參加實驗的是志願者,後來就是一些對內情毫無所知的普通被試。讓第二種人參加實驗似乎並不很道德。不過當初進行LSD(一種毒品)實驗時,所採取的手段也不是完全道德的。安迪驚異地發現,品徹特在腦子裡衡量了這兩種錯誤做法之後。居然走向另一個極端,得出了一個結論——兩者都並無不可。幸好這些並不重要,因為安迪在這些人身上都沒有成功。 一個月前、即六月四日之後,他們開始拿他和動物做實驗。 安迪抗議說控制一個動物比控制一個蠢人更難。但品徹特和其他人對他的抗議置著罔聞一他們所關心的是進行科學研究。結果,安迪發現自己每星期至少一次要和一隻狗或貓或猴子關在同一間屋子裡,就像一部荒誕小說裡的角色。他還記得那次他讓出租車司機看一張一美元鈔票,而成功地讓他以為那是五百美元。 他也記得他曾幫助那些懦弱的小職員們克服膽怯,重建自信和勇氣。他還記得在此之前,他在賓西法尼亞的波特市開辦過一個減肥訓練班,那個班的主要成員是一些生活孤獨,嗜食甜食的家庭主婦。那些各式各樣的小食物是她們空虛生命的一點補充。他只須稍加推動,因為她們當中絕大多數人都迫切希望減肥。而他幫助她們做到了這一點。他也沒有忘記那兩個綁架恰莉的伊塔特工所受到的懲罰。 這些都是他曾經做到的j但現在不行了。他甚至已很難記起那種發功時的感覺。所以現在他只好坐在房間裡,讓狗舔他的手,聽貓瞄瞄叫,看猴子撓癢癢。有時這些動物還會像品徹特一樣呲牙咧嘴地笑起來。實驗結果可想而知,這些動物都沒有做出什麼反常的事來。實驗結束後,他會被帶回他那沒有門把手的房間裡。一片藍色的藥片會在廚房的白盤子上等著他。吃了藥,他就不再會緊張不安,愜意的感覺又會回到他身旁。他會打開電視看看電影。如果有克林特·伊斯特伍德那當然好;要不就看看《PTL俱樂部)。·他喪失了那種能力,變成了一個多餘的人。吃過藥後,這一點已不再讓他那麼煩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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