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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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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裡斯在雨鳥的重壓下翻滾魚躍。雨鳥更加用力;當瓦裡斯的掙扎開始減弱時,雨鳥迅速抽開了自己本來夾住瓦裡斯鼻子的手。大夫嘶嘶的喘息聲就像紮進一枚大釘子的車胎在漏氣。他的眼睛在眼窩裡像匹驚馬的眼睛瘋狂地轉動……但還是什麼也看不見。 雨鳥揪住瓦裡斯大夫睡衣夾克的領子將他扳向一側。於是浴室冰冷的白光直直地照在他的臉上。 然後,他再次緊緊夾住了大夫的鼻子。 如果一個人在窒息狀態下保持完全靜止,那一個男人最多可以堅持九分鐘而大腦還不致遭受永久性損傷;而女人肺活量要稍大。二氧化碳排泄系統也更有效,她可以堅持十或十二分鐘。當然,掙扎和恐懼會使人的存活時間大大縮短。 瓦裡斯大夫奮力掙扎了四十秒鐘之後,他拯救自己生命的努力開始懈怠。他的手無力地捶打在約翰·雨鳥扭曲如花崗岩般的臉上;腳後跟踢打在床墊上,發出越來越微弱的篤篤聲。最後在雨鳥長滿繭子的手掌裡,他開始淌出口水。 時刻到來了。 雨鳥向前俯下身,帶著孩子般的急切探尋地注視著瓦裡斯的眼睛。 但還是這佯,和過去一模一樣。那雙眼睛似乎忘記了恐懼,卻充滿了巨大的困惑。不是驚奇,不是頓悟或理解或恐懼,只有困惑)有一陣,那兩隻困惑的眼睛死死盯著約翰·雨鳥的一隻眼,雨鳥知道這雙眼看見了他,也許是膝膝隴隴地看見;當大夫的靈魂漸漸出殼,他的身影也在視野裡慢慢消失。但這雙眼仍然看見了他。接著一切都消失了,只剩下眼翳。約瑟夫。瓦裡斯大夫已離開了五月花旅館;躺在床上雨烏身邊的只是一個真人般大的玩具娃娃。 雨鳥靜靜地坐著,一隻手仍捂在玩具娃娃的嘴上,另一隻手緊緊夾住娃娃的鼻孔。最好是做到萬無一失。他會這樣再呆上十分鐘。 他想著瓦裡斯告訴他的有關恰萊恩·麥克吉的情況。一個小孩真可能有那麼大的能量嗎?他想也許可能。在加爾各答,他曾看見一個人將刀子紮進自己的身體——腿、肚子。胸。脖子—— 然後把它們拔出來,卻沒留下一個傷口。這是可能的。而且這確實……有意思。 他靜靜思考著,後來竟發現自己正在琢磨如果殺死一個小孩該會是怎樣的感受。他還從沒有刻意地做過這種事(儘管有一次他將一枚炸彈放置在了一架飛機上;炸彈爆炸,機上67人全部死亡,也許其中有幾個會是兒童,但這不是一回事;那並不是針對個人的)。他幹的這一行當並不經常要求殺死兒童。畢竟,他們不是什麼像北愛爾蘭共和軍或巴解組織那樣的恐怖分子,儘管有些人——比如國會中的一些膽小鬼——情願相信他們是那種人畢竟,他們是一個科研機構。 也許用一個孩子結果會有不同。那雙眼睛在生命終點也許會給他一種困惑以外的新表情,這種困惑的表情已使他感到那麼空虛,那麼——是的,是真的——那麼悲哀。也許在一個孩子的死亡中他會發現自己需要知道的一部分東西。 一個這樣的孩子——恰萊恩·麥克吉。 「我的生命像沙漠中筆直的大道。」約翰·雨鳥輕聲說。他專注地凝視著原本是瓦裡斯大夫的眼睛的那對空洞的藍色大理石球,「但你的生命卻根本不是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 他吻了吻瓦裡斯的雙頰。然後把他拉到床上,將一條床單扔在他身上。床單像一把降落傘緩緩落下,用一片白色勾勒出瓦裡斯突出卻不再起伏的鼻子。 雨烏走出房間。 當天晚上,他想著那個被大家認為能夠引火的小女孩。他想了很多。他想知道她在哪兒,她在想什麼,她在夢見什麼。他從心底對她產生了一股柔情,一種想保護她的衝動。 清晨六點剛過,雨鳥漸漸墜人夢鄉。他已經肯定:那姑娘一定會是他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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