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神秘火焰 | 上頁 下頁
二〇


  他開始隨意翻閱起麥克吉的檔案:這兒抽張紙,那兒看一段。這是他重新熟悉情況的作法。他的大腦保持著相對的平靜,而潛意識卻在高速運轉。他現在需要的不是細節而是宏觀把握事態的整體。就像棒球隊員所說的,他需要找到操縱杆。

  這兒是瓦裡斯本人寫的記錄,一個比現在年輕些的瓦裡斯啊,不過那時他們都年輕些),日期是1968年9月12日。其中有半個段落吸引了卡普的注意……在接下來對可控制心理現象的研究具有極其重要的意義。在動物身上進行進一步實驗會產生相反效果(見附頁1),而且——如我在今年夏天小組會議上所強調的一一即使命運六號的威力只有我們所想像的很小一部分,在罪犯或任何偏常人體上做試驗都可能會導致極其嚴重的後果。固此,我堅持建議……

  你堅持建議我們在為試驗失敗做出所有出色的應急計劃後,給控制組的大學生注射命運六號,卡普想道。在那時,瓦裡斯沒有絲毫顧慮。確實沒有。那時他的座右銘是全速前進,哪管身後洪水滔天。十二個人被注射了藥劑,其中兩人死亡,一個在試驗過程中,另一個在試驗之後不久。另兩個人毫無希望地瘋了,而且都成了殘廢一——個瞎了,一個患了心理性癱瘓,現在這兩個人都被囚禁在默依集中營,直到他們悲慘的生命結束的那一天都別想出來。於是還剩下八個人。其中一個1972年死於一場車禍——與其說是一場事故不如說是自殺。另一個在1973年從克利夫蘭郵局的屋頂上跳了下來,這次可是千真萬確的自殺;他曾留下一張便條,上面寫著:「再也不能忍受頭腦中出現的可怖景象了。」克利夫蘭警方把它歸結為有自殺傾向的憂鬱症和眼用毒品後產生的幻覺。卡普和伊塔把它歸結為致命的命運六號後遺症。

  然後還剩下六個人。其中三個在1974年到1977年間相繼自殺,這樣就使確知自殺的人數上升為四人,可能自殺的人數上升為五人——你或許會說幾乎占總數的一半。在他們用手槍。繩索或從高處跳下結束自己的生命時,這四個確知的自殺者看上去都和常人完全一樣。但有誰知道他們那時正經受著什麼樣的痛苦?有誰真正知道呢?

  於是還剩下三個。1977年,沉睡已久的命運六號試驗項目再次變得炙手可熱。從那年起,一個現在住在洛杉礬市叫傑姆斯·裡查德遜的人一直處於長期隱蔽的監視下。1969年他曾參加過命運六號試驗,而且在藥物影響期間,他像參加過試驗的所有其他被試者一樣,表現出令人驚異的一系列天賦:心靈遙感。無言交流,而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表現——至少從伊塔的專業角度看來——是意念控制。

  但像其他人一樣,隨著藥效的逐漸消失,傑姆斯·理查德遜因服藥產生的特異功能好像已經完全喪失。1971、1973和1975年進行的跟蹤調查一無所獲。甚至命運六號項目的狂熱支持者瓦裡斯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計算機連續的隨機讀取結果(不過自從麥克吉家開始出事後,這些讀取就遠不是那麼隨機了)沒有顯.示任何跡象表明理查德遜在使用超心理能力——不管是有意識還是無意識地。他畢業於1971年,後來漸漸輾轉到美國西部。他幹過一系列低級管理工作一一不需要有任何意念控制力——現在是為泰立明公司工作。

  而且,他還是個他媽的同性戀者。

  卡普長歎一聲。

  他們仍在密切注視著理查德遜,但卡普本人相信這人已毫無用處。這樣就只剩下兩個人——安迪·麥克吉和他的妻子。伊塔自然沒有放過他們結婚這件意外的好事,當然還有瓦裡斯。他開始給總部送來無數的文件,認為這個婚姻產生的任何後代都值得仔細研究——他未免高興得太早了——而且卡普不只一次地想捉弄一下瓦裡斯,告訴他他們已聽說安迪·麥克吉已做了輸精管切除手術。那會永遠封上這老混蛋的嘴。那時瓦裡斯已經得了中風;完全沒有了利用價值,變成了個一無所能的討厭鬼。

  命運六號試驗只進行了一次。試驗結果是災難性的」事後掩飾工作龐大而徹底,而且費用極高。上邊下了命令,無限期地暫緩進一步的試驗。那天瓦裡斯可有的是尖叫抱怨的,卡普想著……而他確實叫了。但當時還沒有跡象表明俄國人或其它實力強大的國家對藥物引起的超心理能力發生興趣,所以上邊的大人物們得出結論,認為儘管有一些積極結果,但命運六號走的是一條:死胡同,必須停止。考慮到它的長期結果,一個曾為此項目工作的科學家曾將它比作一個放到一輛老式福特汽車裡的飛機發動機。它工作得一塌糊塗——沒錯——直到它碰上第一個障礙物,才會顯示出卓越的性能。「再給我們一萬年的進化時間。」這位科學家曾說,「我們會再試一次。」

  問題的一部分原因在於當藥物引起的超心理能力達到高峰時,被試者也會進入一種近乎癲狂的狀態,.沒有控制的可能性。

  而且另一方面,上面的大人物們幾乎把事情弄得一團糟。掩飾一個特工的死。或一次行動中一個旁觀者的死——這是一回事;掩飾一個心臟病突發的學生的死,另外兩個學生的失蹤,和其他人的歇斯底里與幻覺——這就是另一回事了。儘管當初挑選這些學生作為被試的一個條件是要求他們的近親越少越好,但他們還是都有朋友的。費用和風險都是巨大的。為讓這些親戚朋友保持沉默已經動用了將近七十萬美元,還除掉了至少一個人——那個把眼睛挖出來的學生的教父。這位教父就是不肯善罷干休,一定要查個水落石出。結果他查到的惟一地方就是巴爾的摩海溝的溝底。他現在應該仍然躺在那裡,兩條腿的殘骸上拴著兩塊水泥板。

  而且,很大一部分——他媽的大多的一部分——是因為運氣。

  所以年復一年,被擱置的命運六號項目都會得到一筆預算撥款。這筆錢是用來繼續對那些倖存者們進行隨機監視,以防發生一些事情一——些規律。

  終於,出現了一個。

  卡普在一堆照片中翻找著,最後拿起了那女孩一張模糊的8。

  英寸寬10英寸長的黑白照片。照片是三年前拍的,當時她囚歲,在哈裡森上自由兒童幼稚園:照片是用長焦鏡頭從一輛運送麵包的貨車後部偷拍的。照片上本來是了大群在玩耍的男孩女孩,後來經過放大。栽剪,最後只剩下一個微笑著的小女孩。她兩手抓著跳絹的把手,金色的小辮子在空中飛舞。

  卡普感傷地久久凝視著這張照片。由於中風,瓦裡斯明白了什麼是恐懼。他現在認為應該把這個小女孩消滅掉。儘管瓦裡斯眼下是屬￿不受歡迎的在野派,但仍有人同意他的意見——那些握有實權的人。卡普衷心希望事情不要走到那種地步。他本人有三個孫子,其中兩個大約正是恰萊恩·麥克吉的年齡。

  自然他們要把女孩和她父親分開。也許是永久性的分離。而且幾乎可以肯定他是要被消滅掉的——當然,要在他物盡其用之石。

  現在是十點十五分。他按下對講機接通雷切爾:「阿爾伯特斯但諾維茨到了嗎?」

  「剛到,先生。」

  「很好。請讓他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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