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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五


  6

  比爾推著銀箭進了麥克的車庫,把車子靠在牆上。兩個人看著那輛自行車,半天沒說一句話。

  「是銀箭。」最終是麥克先打破了沉默。「我以為你可能弄錯了。

  但是的確是它。你準備怎麼打發它?」

  「我要知道就好了。你有氣筒嗎?」

  「有。我還有補胎的工具。內胎壞了吧?」

  「過去也總壞。」比爾彎下身看看扁平的輪胎。「沒錯,內胎壞了。」

  「還準備騎這輛車嗎?」

  「當然、然,不,」比爾沒好氣地說,「我只是不願看到它癟著輪胎,躺、躺、躺在那麼一堆破爛裡。」

  「不管你說什麼,老大,你都是老闆。」

  比爾生氣地回過頭,麥克已經去拿氣筒和補胎工具了。比爾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嶄新的小盒。

  「你弄這東西來不光是擺設吧?」

  「不,」麥克表示同意,「上個星期才買的。」

  「你有自行車嗎?」

  「沒有。」麥克的目光很嚴肅地注視著他。

  「只是碰巧買回來的?」

  「一時衝動。」麥克的眼睛還注視著比爾。「一覺醒來,覺得這東西可能會派上用場。一整天腦子裡都是這個想法。於是……我就買了這盒補胎工具,你來這裡用上了。」

  「我到這裡來用它,」比爾附和著,「這一切都意味著什麼,親愛的?」

  「問其他的人吧,」麥克說,「今天晚上。」

  「你覺得他們都會來嗎?」

  「不知道,比爾。」他頓了頓接著說道,「我覺得很有可能全都來不了。有一兩個悄悄地走了。或者……」他聳聳肩。

  「如果那樣我們該怎麼辦?」

  「不知道。」麥克指指那盒補胎工具。「我花了7塊錢買來的。你準備用它做點兒什麼還是看看而已?」

  比爾這才把車子翻過來,倒立在地上,小心地轉動後輪。他不喜歡生銹的車軸發出吱吱的尖叫聲。上點油就解決問題了,他想著。給鏈條上上油也沒什麼壞處。結果卻鏽成這個樣子……還有紙牌。軸條上還應該別上一些紙牌。麥克肯定會有。很好的紙牌。紙牌,對,還得有晾衣夾來固定——他突然停下來,感覺渾身冰涼。

  你到底在想什麼?

  「出了什麼問題,比爾?」麥克輕聲問道。

  「沒什麼。」那個奇怪的句子又清晰地浮現在腦海中:「他用力一拳砸在柱子上,還是覺得自己見到了鬼。」但是這一次這個聲音,他的聲音後緊跟著母親的聲音:「再來一遍,比爾,剛才差一點就說對了。」

  他不禁打了個寒戰。

  (柱子)

  他搖搖頭。到現在我也不能流利地說完那句話。他想,突然覺得自己馬上就要明白了那句話的含義。但是倏然間又消失了。

  他打開那盒補胎工具開始幹活。麥克一直靠牆站著,嘴裡哼著小曲。比爾費了半天功夫,才把那輛車子鼓搗得像點樣子。他幾乎忘記了麥克的存在。他正要把車子翻轉過來,突然聽到身後傳來紙牌的撲啦啦的聲響。他猛地轉過身。看見麥克正站在那裡,手裡拿著一握藍色的自行車用紙牌。「需要這個嗎?」

  比爾長舒了一口氣。「我想你也準備了晾衣夾了?」

  麥克從襯衣口袋裡掏出4個晾衣夾。

  「我猜,也是碰巧買來的?」

  「對,碰巧買來的。」麥克說。

  比爾接過來,想洗洗紙牌。他的手顫抖著,紙牌撒了一地。到處都是……但是只有兩張牌面沖上。比爾看看那兩張紙牌,又看看麥克。麥克緊咬著嘴唇,吃驚地看著散落一地的紙牌。

  那兩張牌都是紅桃A.「不可能,」麥克說,「我剛剛拆開這副紙牌。一副牌裡怎麼可能有兩張紅桃A呢?」

  比爾彎下腰,撿起那兩張紙牌,看了看,又遞給麥克。一張背面是藍色,一張背面是紅色的。

  「上帝啊,麥克,你使我們陷入什麼樣的境地?」

  「你準備怎麼辦?」麥克冷冷地說。

  「哦,都別上去片比爾突然大笑起來。」我想應該這麼做,是嗎?「如果世間真有使用魔力的先決條件,那麼這些條件都已經準備好了。是吧?」

  麥克沒做聲,看著比爾把那些紙牌一張一張地別在後輪上。比爾的手還在顫抖,費了好半天的功夫才弄好,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屏住呼吸,轉動後輪。在寂靜的車庫裡,那些紙牌發出一陣機關槍的聲響。

  「來吧,」麥克輕聲說,「進來吧,老大。我給咱們弄點兒吃的。」

  他們狼吞虎嚥地吃了幾個漢堡,坐在那裡抽煙,看著後院裡越來越濃的暮色。比爾拿出錢夾,抽出一張名片,把那句讓他一天都不得安寧的句子寫下來,遞給麥克。

  「你能看懂嗎?」比爾問。

  麥克點點頭。「是的,我知道這是什麼意思。」

  「那好,告訴我吧。或者給我點提示,讓我自己去想?」

  「不,」麥克說,「這一次我想告訴你也沒關係。這是一句繞口令。

  常用來訓練那些口齒不清和結巴的人。那年夏天你媽媽總是讓你練習這句話。1958年夏天。你走到哪兒說到哪兒。」

  「是嗎?」比爾自問自答。「對。」

  「你肯定特別想討你媽媽的歡心。」

  比爾突然覺得自己想哭,卻只點了點頭。此刻,他不敢開口講話。

  「你從來都說不好,」麥克告訴他,「我得清清楚楚。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可你的舌頭還是繞不過彎。」

  「但是我真的流利地念出過那句話,」比爾說,「至少一次。」

  「什麼時候?」

  比爾一拳砸在小餐桌上,非常用力,弄疼了自己的手。「我不記得了!」他大喊,然後又麻木地說:「我真的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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