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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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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理奇·多傑。 直到嘔吐開始之前,理奇覺得自己做得很不錯。 他聆聽著麥克·漢倫告訴他的一切,應答自如,甚至還問了幾個問題。他模糊地意識到他正用自己的一種聲音在說話。不是那種他有時在電臺裡常說的那種奇怪蠻橫的聲音,而是一種溫和而自信的聲音。一種一切都好的聲音。聽起來很好,卻是謊言。就像他擅長的其他聲音一樣都是謊言。 「你還能記住多少?理奇?」麥克問他。 「非常少,」理奇說著,然後停頓了一下說道,「我想足夠了。」 「你會來嗎?」 「我會的。」理奇說完,掛了電話。 他坐在桌子後面沉思了一會兒。背靠著椅子,他向窗外的太平洋望去。一群小孩子正在沙灘上衝浪——並沒有太多的海浪,他們只是跑來跑去玩耍。 今天是1985年5月28日。桌上的石英鐘正指向下午5點9分。 麥克打過電話已經3個小時了。天已經黑了。他突然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從架子上隨手抽出一張唱片,聽了起來。架子上堆滿了唱片,都是搖滾樂——搖滾樂就像那些聲音一樣已經成為他生活中的一部分。 馬維。蓋耶,來自一個理奇有時稱做「全死樂隊」的歌手,唱了起來:「噢——號,你想要問我怎麼知道……」 「不錯。」理奇說道。他甚至還笑了笑。其實情況很糟糕,已經把他拖進了一個繩套之中。但是他感到他有能力應付,毫不費力。 他開始打點行裝,準備回家。一個念頭湧上來。他突然覺得他已經死了,只不過是在為自己的後事作準備……還有他自己的葬禮。但是他感覺自己仍然做的不錯。他給自己的旅行經紀人打了個電話,告訴她自己需要什麼。她讓他等一刻鐘。 就在他找一雙旅遊鞋的時候,電話又響了起來。是卡蘿爾。她已經為他安排好了行程。晚上9點,他就能乘坐頭等艙從洛杉磯起飛了。中間在羅根和波士頓換機,明天早晨8點20分他將到達緬因州的班戈機場。從那裡到德裡鎮只有26英里。 只有26英里?理奇想著。「沒有了嗎,卡蘿爾?也許你不知道到底有多遠,我也不知道。但是,上帝!我得弄清楚。」 他輕輕地掛斷了電話——讓他們去笑吧——然後又接通了查詢台,想問德裡賓館的電話號碼。真是奇怪,要不是麥克打電話來,他可能這輩子再不會想起德裡鎮了。至少有歷年了吧。在他的生命中,有一段時間他曾每天路過德裡賓館的紅牆——而不只一次他跑過那裡,後面緊追著的是亨利·鮑爾斯,貝爾茨。哈金斯,還有一個叫維克多什麼的大個子。他們在後面緊追不捨,而且邊追邊罵:「媽的!往哪兒逃!站住!四眼豬!」他們抓住他了嗎? 理奇在苦苦回憶的時候,接線員問他找什麼地方。 「德裡鎮——」 德裡!天哪!這個名字多麼生疏;說出它簡直就像是在親吻一件古董。 「請查一下德裡賓館的電話號碼。」 「先生稍等。」 一切終將過去。正如一首歌中所唱:「光榮的日子……在少女的眨眼之間消失。」誰是少女呢……當然是貝弗莉。 賓館也許會改變,但是消失是不可能的,因為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機械空洞的聲音:「號碼……是……9418282.重複一遍:號碼……是……」 但是理奇在第一次就記住了。那種單調的嗡嗡聲還是早點掛斷為好——它讓人想起一個埋在地下某個地方。長著無數隻觸角、像章魚一樣的怪物。年夏一年,數字幽靈和被嚇壞的人類在這個世界裡不安地共存著。 撥那個電話號碼簡直太容易了。他把聽筒靠近耳邊,一面朝窗外望去。衝浪的孩子們已經走了,一對情侶正緩緩地在沙灘上手牽著手漫步。那個場是簡直可以被旅行社當做招貼畫了。可惜他們都戴著眼鏡。 「站住!我操!砸爛你的破眼鏡!」 克裡斯!理奇一下子想起來了。那個叫維克多的大個子姓克裡斯。 噢!上帝!他根本就不願想起這些事情!一點都不願想起! 他的唱片收藏室的門開了。 唱片不再是唱片了。你不再是電臺裡炙手可熱的人物了,不再是「千聲之人」了。 他想擺脫這些混亂的想法。 我很好,記住這個就行了。我不錯。你不錯。理奇·多傑不錯。 抽根煙就好了。 他4年前就戒煙了。但是他現在可以抽一根,可以。 你躲藏在這裡沒有用。那些東西不是唱片而是死屍。你把它們埋藏起來,可是發生了大地震,一切都暴露了。你木是理奇。「唱片」 多傑,而是理奇。四眼。多傑。你在這裡嚇得要死。沒有門,沒有出口,只有地窖。地窖突然裂開,你以為已經死去的吸血鬼都飛出來了。一根香煙,就一根。看在上帝的份上,什麼牌子的都行。 「我要抓住你!四眼!叫你把他媽的爛書包都吃掉!」 「德裡賓館。」一個男人的聲音。濃濃的北方腔。聲音越過千山萬水傳到了他耳裡。 理奇問是否可以從明天開始預定一套房間。那個聲音說可以,然後問多長時間。 「我說不準。我只是……」他停頓了一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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