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死光 | 上頁 下頁


  「聽著,」莫裡森在斯蒂夫·杜備的旁邊坐了下來,又扔給他一根煙,「你覺得我和這位警官像不像是一對同性戀者?」

  「我不知道——」

  「我們看起來像不像?」

  「不像,可是……」

  「我們是你的朋友,斯蒂夫,」莫裡森警官嚴肅地說,「相信我。

  你們三個人此刻都需要朋友。因為只要明天一到,德裡鎮的每一個受傷的心靈都會跟你們算帳,哭喊著要以血還血。」

  斯蒂夫·杜備有點吃驚。亞維利諾看穿了他的想法;他一定又想起了他的繼父。像德裡警察局的其他人一樣,亞維利諾警官不喜歡德裡鎮的那些同性戀,也希望泛肯酒吧能夠被永久關閉——他非常願意親自驅車送斯蒂夫回家。事實上,他還願意抓住斯蒂夫的手,讓他的繼父好好地把他修理一頓。亞維利諾覺得,儘管他不喜歡那些同性戀者,但是這並不意味著那些人應當被折磨、處死。安德蘭死得太慘了。當他們從運河橋下把他打撈起來的時候,他的雙眼圓睜,充滿了恐懼。斯蒂夫還不知道他作為幫兇幹了多麼可怕的事情。

  「我們並不想傷害他。」斯蒂夫變得有點迷惑,開始退縮。

  「那就是你為什麼來這兒的原因,」亞維利諾很真誠,「你把真相告訴給我們,不會有任何壞處的。是不是,孩子?」

  「確實沒有壞處。」莫裡森也加了一句。

  「再問一次,你想說什麼?」亞維利諾警官耐心地哄著他。

  「嗯……」斯蒂夫開始慢慢地講了起來。

  7

  在1973年,當泛肯酒吧剛開業時,克蒂埃設想他的主顧們會是些長途公共汽車乘客。而他卻沒有想到那些乘客大多數是婦女和拖家帶口的人,他們都自帶飲料。而下車的人多是士兵和水手,他們也只不過來一兩瓶啤酒——停車時間只有10分鐘,根本就不可能讓他們在這裡開懷暢飲。

  直到1977年,克蒂埃才明白過來,可一切為時已晚:他已經欠下了一屁股債。思量再三,他決定鋌而走險,一把火燒掉酒吧來索得保險賠償。自己放火又怕被人識破,雇用一個職業縱火犯又不好找。

  於是那年2月時他就下了決心,如果到7月4號生意還沒有起色,他就拋下這裡的一切到佛羅里達去碰碰運氣。但是,誰知老天有眼,酒吧生意突然好了起來,生意紅火,而且蒸蒸日上。

  光顧酒吧的人清一色是小夥子,彬彬有禮,而且許多人打扮奇特。克蒂埃直到1981年左右才知道他的顧客幾乎都是些同性戀者。

  就像每個戴綠帽子的人都是最後一個才知道妻子不忠,克蒂埃對此毫不覺察,而在德裡鎮這已經成為了公開的秘密。

  但是當克蒂埃知道一切之後,也毫不在乎,因為酒吧給他帶來了滾滾財源。再說泛肯酒吧在德裡鎮是惟一安穩的酒吧,沒有人為女人爭風吃醋,大打出手。來這裡的人不管是不是同性戀,他們個個都安分守己。

  可是在德裡鎮關於泛肯酒吧的風言風語越來越多,一時間傳言四起。有人說,在泛肯酒吧,每到晚上都有男人在那裡跳貼面舞,互相撫摩親吻,醜不堪言。據說在酒吧裡還有一個秘密房間,有一個人穿著肮髒的納粹制服,為某些人提供「特殊」的服務。

  事實上,這一切都是謠傳。當那些從汽車站出來的人到泛肯酒吧買啤酒或者飲料時,就會感覺泛肯酒吧和其他的酒吧沒有什麼兩樣——當然,這裡的顧客多是同性戀,但這並不是說他們是傻瓜。這裡的同性戀小團體都知道德裡鎮和紐約或者波士頓一樣,這裡很小,而且應該事事小心才是。

  哈格提只是在1984年3月才開始去泛肯酒吧的。他頭一次是和安德蘭·曼倫一塊去的。一開始他還有所節制,可是後來即使酒吧老闆克蒂埃也看出哈格提和曼倫之間的關係已經非同一般了。

  哈格提是一家工程公司的繪圖員。曼倫是一個自由撰稿人,不管什麼刊物他都投稿。他一直說要寫一部長篇小說——也許他並不認真,因為這部小說他從大學三年級就開始著手,到如今已經12年過去了。

  曼倫一開始住在波特蘭,這次來到德裡鎮是受一家期刊之約,來寫一篇關於運河的文章。但是就在三周之內,他遇到了哈格提,於是一切隨之改變,他最後和哈格提住到了一起。

  8

  哈格提告訴兩位警官,那個夏天是他一生當中最為幸福的時光——他無比懊悔,他覺得自己早就應該多加小心。上帝總是這樣,在人最幸福的時候給予沉重一擊。

  安德蘭對德裡鎮的過度熱愛是當時哈格提心中惟一的陰影。他穿著一件T恤衫,上面寫著「緬因不錯,德裡更律」。他擁有一件德裡中學的校服,當然還有那頂帽子,他說德裡鎮的氣氛簡直太爽了。他甚至把自己的那部已經一年多沒有動筆的小說也重新揀了起來。

  「他真的在寫那部小說嗎?」哈羅德警官問道。哈羅德想讓哈格提多談一些。」

  「當然了。他說那可能是一部恐怖小說,他原定在10月他的生日之前寫完。他認為自己對德裡已經相當熟悉,但是他在這裡待的時間太短,他真的不知道德裡鎮到底是什麼樣子。我想說服他,可他不聽。」

  「那麼你認為德裡到底是個什麼樣子?哈格提?」裡維斯警官接著問道。

  「它就像一個全身爬滿蛆蟲死去的妓女。」哈格提憤憤地說。

  兩個警察靜靜地盯著他,驚呆了。

  「這地方糟糕透頂,」哈格提接著往下說,「簡直是一個下水道。

  難道你們倆不知道嗎?你們在這裡生活了一輩子,難道一無所知?」

  兩位警官都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哈格提又繼續往下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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