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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三


  她迷茫地四處張望,看見幾輛零星散佈的汽車,有的已經被流沙埋到了發動機罩。想到要在一輛墳墓一樣的汽車裡過夜她就覺得噁心——比中暑時噁心得還厲害。

  我的頭很暈,她想。

  這也不要緊。她決定寧可走一整夜也不找那樣一輛車睡覺。如果這還是在中西部,她就可以找個穀倉,或者幹草垛,或者一片草地,找一塊乾淨、柔軟的地方。但在這兒卻只有道路,只有黃沙,只有沙漠中風化的土地。

  她把長髮從臉上撩開,心想她寧願去死。

  現在太陽落到地平線以下了,正是晝夜交替之際,風從她身邊吹過,寒冷刺骨。她看看周圍,突然覺得非常害怕。

  太冷了。

  孤峰變成了黑色的巨石,沙丘就像不祥的倒臥的巨人。就連仙人掌的尖刺也像是死人的骷髏般的手指,從它們淺淺的墳墓裡伸到沙子外面。

  頭頂上是無垠的天空。

  斷斷續續的歌聲傳到她的耳朵裡,是一首迪倫的歌,歌聲冷冷的一點兒也不動聽。像鱷魚一樣被捕獵……被毀滅……

  這首唱完之後,又傳來另一首,是鷹誼會的歌,她猛然感到一陣恐懼,今夜我想在沙漠中與你同眠……億萬顆星星在我們身邊……

  突然間她知道他來了。

  在他開口說話之前,她就知道了。

  「納迪娜。」在黑暗中傳來他溫柔的聲音。聲音無比溫柔,最後那隱藏的恐懼消失了。

  「納迪娜,納迪娜……我多麼愛你,納迪娜。」

  她轉過身去,他就在那裡,坐在一輛老雪佛萊轎車的發動機罩上(那輛車剛才在這兒嗎?她不敢確定,但她覺得並不在),兩腿交叉,手輕輕地放在褪了色的牛仔褲的膝蓋上。他望著她,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可是他的眼睛裡卻沒有一絲溫柔,它明明白白地顯示著這個人並沒有體驗到任何溫柔的情感。她看到他的眼睛裡不停地閃動著一種歡愉,就像絞刑架的支板剛剛被撤走時,被吊的人不停地晃動著他的腿。

  「你好,」她說,「我來了。」

  「是的。你終於還是來了,就像許諾的那樣。」他的微笑漾開了,手向她伸了過來。她握住了他的手,感到它們是那麼地熱。他像一個燒旺的火爐散發著熱量。他光滑的沒有一絲皺紋的手撫摸著她的手……像手銬一樣緊緊地把它們握祝

  「哦,納迪娜。」他輕聲說,彎下身去吻她。她把頭稍稍轉了一下,抬頭望著冷冷的星星,他的吻沒有落到她的唇上而是到了她的頦下。他沒有被愚弄。她能感到緊貼著她肌膚的是他嘲諷的笑容。

  他討厭我,她想。

  但是厭惡只是另一種可怕的東西的表像——一種醞釀已久埋藏已久的欲望,一個生長了很久最終長出頭的馬上就要流出腥臭膿液的膿包。他那滑向她背部的手比她身上的灼傷還要燙。她轉過身,背對著他,突然她下身兩腿之間膨脹起來,變得更豐滿,更柔軟,更敏感。她覺得長褲的褲縫輕輕地摩擦著她,使她直想去抓,想去趕走這搔癢,永遠地趕走。

  「我想問你一件事。」她說。

  「你問吧,隨便什麼事。」

  「你說,『就像許諾的那樣』。誰把我許諾給你了?為什麼是我?我該叫你什麼?我甚至連這也不知道。我認識你快一輩子了,但我還不知道該叫你什麼?」「叫我理查德。這是我的真名。就叫我這個。」

  「這是你的真名?理查德?」她疑惑地問。他在她的脖子後面格格地笑了起來,厭惡與欲望使她起了一層雞皮疙瘩。「誰把我許諾給你了?」

  「納迪娜,」他說,「我忘了。來吧。」

  他從車上滑下來,仍然握著她的手,她差一點想把手抽出來跑開……但這又有什麼用呢?他會追上她,抓住她,強姦她。

  「月亮,」他說,「月亮圓了。我也等不及了。」他把她的手拉到他牛仔褲磨光褪色的襠部,那裡有個可怕的東西在冰冷的拉鍊下面跳動著。

  「不。」她輕聲說,試圖把手拿開,回想著現在距離另一個撒滿月色的夜晚是多麼的遙遠。那是在時光彩虹的另一頭了。

  他把她的手緊緊地貼在身上。「到沙漠裡來,做我的妻子。」他說。

  「不!」

  「現在已經太晚了,親愛的。」

  她和他一起過去。在銀色的月光下,有一床鋪蓋和一堆燒黑的木頭。

  他把她放倒。

  「好了,」他喘著氣,「現在,好了。」他的手指解開皮帶扣,然後是褲扣,然後是拉鍊。

  看到他的身體她開始尖叫起來。

  黑衣人聽到她的叫聲咧開嘴笑了,在黑夜裡他咧著的嘴巴閃著淫穢的光。大而明亮的月亮冷冷地照著他們兩個人。

  納迪娜一聲接一聲地尖叫著想爬走,但他把她抓了回來。於是她用盡全身的力氣緊夾住雙腿,然而當一隻手插進去的時候,她的腿像流水一樣被分開了,她想:我抬頭看……我抬頭看月亮……我什麼也不會感覺到,很快就完了……很快就完了……我什麼也不會感覺到……

  當他冰冷的身體滑向她的時候,她再一次尖叫起來,掙扎著,可是沒有用……他猛烈地撞擊著她,像入侵者,像毀滅者,冷冷的血從她大腿間湧出,他進入她體內,直深向她的子宮。月亮在她的眼中,像一團冷冷的銀色的光,當他來時,它像熔化了的鐵,熔化了的生鐵,熔化了的黃銅;她來了,尖叫著,難以置信的歡愉,驚駭,恐懼,穿過生鐵和黃銅的大門來到瘋狂的沙漠,像片葉子一樣被他咆哮般的笑聲追趕著,吹動著。她看著他的臉變得越來越模糊,漸漸變成了一個頭髮蓬亂的魔鬼的臉垂在她的臉上。這個魔鬼的眼睛像兩個閃亮的黃色燈泡,它們是人們從未想到過的地獄的窗口,而且裡面還有可怕的幽默。這雙眼睛看到千百個夜間黑暗的城市裡彎彎曲曲的小巷,它瞪著,閃著,最後變得恍惚了。他來了一次……一次……又一次,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冷,他非常冷。而且老,比人類老,比地球老。地球。光明。來了。又來了。她的最後一聲尖叫被沙漠的風吹走,吹到了深深的夜色中,吹到了那個千萬種武器正等著它們的新主人去佔有它們的地方。頭髮蓬亂的魔鬼的頭,垂下的舌頭深深地分成兩股。它死亡的氣息呼到了她的臉上。現在她是在瘋狂的土地上。那扇鐵門關上了。

  月亮……!

  月亮就要落下去了。

  他又赤手空拳抓了一隻野兔。他抓住這個發抖的小東西,扭斷了它的脖子。他在原來生火的地方重新燃起了一堆火,把兔子烤上,烤肉散發出陣陣香味。現在這裡沒有狼了。那天晚上它們呆在遠處——它們應該這樣,畢竟,這是他的新婚之夜,神色恍惚毫無表情地坐在火堆另一邊的是他臉色泛紅的新娘。

  他彎下身去,把她的手從她的大腿上抬起來,當他把手放開,她的手就僵在和嘴差不多高的位置上。他看了一會兒又把她的手放回腿上,她的手指緩緩扭動著,像一條條將死的蛇。他用兩個手指戳向她的眼睛,她沒有眨眼。她空洞地凝視著,凝視著。

  他實在是糊塗了。

  他對她做了些什麼?

  他記不起來了。

  這沒什麼關係。她懷孕了。如果她有點緊張,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她是最好的育兒器。她會孕育他的兒子,生下他,然後她就完成了她的使命,可以死了。歸根到底她來這兒就是為了這個。

  兔子烤好了。他把它分成兩份,把她的那一份撕成像是喂嬰兒似的小塊兒,一次喂她一塊,有幾塊沒嚼爛的兔肉從她嘴裡掉出來落到了腿上,但她把大部分都吃下去了。如果她還是這個樣子,就得找個護士了。詹尼·恩斯特倫,也許可以。

  「這很好,親愛的。」他柔聲說。

  她兩眼無神地看著月亮。弗拉格溫柔地向她微笑著吃完了他的婚宴。

  盡興的莋愛總是讓他覺得餓。

  那天深夜他醒了,坐起身來,又迷惑又恐懼……那是一種像動物本能一樣的難以名狀的恐懼——是一頭食肉動物感覺自己將被捕獲時的恐懼。

  這是一個夢?還是一種幻影?

  他們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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