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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


  「但是,我來這兒並不是要威脅你。我們非常想要你的合作,雷德曼先生。我們需要合作。」

  「隨我一起到這兒來的其他人都哪兒去了?」

  戴茨從口袋裡掏出一份文件。「維克·帕爾弗裡,已故。諾曼·

  布呂特,羅伯特·布魯特,已故。托馬斯·沃納梅克,已故。拉爾夫·

  霍金斯,徹裡·霍金斯,已故。克裡斯·奧特加,已故。安東尼·萊姆斯特,已故。」

  這些名字在斯圖腦子裡翻滾著,克裡斯這位酒吧招待員,總把一支裝滿子彈的路易斯維爾槍放在吧台下,那位認為克裡斯只不過用它嚇唬人的卡車司機往往大吃一驚。安東尼·萊姆斯特,他總是駕駛著那輛出名的帶有眼鏡蛇標誌的國際牌車橫衝直撞,有時候他在哈潑的加油站周圍轉遊,但是把泵撞壞的那天晚上他就不見了。維克·

  帕爾弗裡……天啊,他對維克一生太熟悉了。維克怎麼會死了呢?但是使他受到最沉重打擊的是霍金斯一家。

  「他們全都死了?」他聽見自己在發問,「拉爾夫全家都完了嗎?」

  戴茨把文件翻過來。「不,還剩一個小女孩叫伊娃,4歲。她還活著。」

  「哦,她現在怎麼樣了?」

  「對不起,那是機密。」

  斯圖騰地生起一股怒氣,他一下子揪住戴茨的衣領,前後搖晃他。從他的眼角處,他看見雙格窗玻璃後面一陣令人吃驚的忙亂。由於距離遠和周圍的隔音牆,他隱隱約約地聽見一聲汽笛響。

  「你的這些人都幹了些什麼?」他喊叫著,「你們幹了些什麼?看在基督的份上告訴我你們都幹了些什麼?」

  「雷德曼先生……」

  「嗯?你們這些人究竟幹了些什麼?」

  門「砰」的一聲開了,闖進3個高大的身著橄欖色制服的漢子。他們全都戴著鼻式過濾器。斯圖看著他們並喝道:「統統滾出去!」這3個人看起來茫然不知所措。

  「我們奉命……」

  「從這兒滾出去,這就是命令!」

  他們退出去了。戴茨平靜地坐到床上。他的衣領被揪得皺皺巴巴,頭髮也耷拉到了他的腦門前。他平和地看著斯圖,更加同情他。經過一陣狂風暴雨,斯圖考慮扯下鼻式過濾器,但後來他想起了傑拉爾多,這只小白鼠,名字起得多麼蠢埃灰心的絕望像一盆冷水澆在他的身上。他坐了下來。

  「真是太不幸了。」他喃喃自語。

  「聽著,」戴茨說,「對於你到這兒,我沒有責任。丹寧格還有那些進來給你量血壓的護士們都沒有責任。如果說有責任,那就是坎皮恩,但你也不能把責任全推給他。他跑了,但在那種情況下,你或我可能也會跑的。正是技術疏漏使他逃跑的。情況繼續存在著,我們大家都在努力解決這件事情,但那不是我們的責任。」

  「那麼是誰呢?」

  「沒人,」戴茨笑著說,「在這件事情上,責任朝著許許多多看不見的方向分散了。這是一次事故。它可能會以種種其他方式發生。」

  「某種事故,」斯圖說,他的聲音幾乎是一種悄悄語。「其他人怎麼樣?哈潑,亨利·卡米歇爾和莉拉·布呂特呢?他們的小子勒克呢?蒙蒂·沙利文……」

  「保密,」戴茨說,「想再來搖晃我嗎?如果會使你好受,你就使勁兒搖吧。」

  斯圖不說什麼,但看得戴獲突然低下了頭,開始無意識地擺弄起他的褲線。

  他說:「他們都活著,到時你可以看見他們。」

  「阿內特怎麼樣?」

  「隔離了。」

  「那裡都誰死了?」

  「沒人。」

  「你撒謊。」

  「很遺憾你這麼想。」

  「我什麼時候從這兒出去?」

  「我不知道。」

  「也屬￿保密嗎?」斯圖挖苦地問道。

  「不,只是不知道。你好像沒有沾上這種玻我們想弄明白為什麼你沒染上它。完後我們就回家自由了。」

  「我能刮刮鬍子嗎?我癢。」

  戴茨笑著說,「如果你讓丹寧格再一次開始進行試驗,我就立刻叫護理員進來給你刮鬍子。」

  「我自己行,打15歲起我就一直在刮鬍子。」

  戴茨堅定地搖搖頭。「我認為不行。」

  斯圖勉強沖他笑了笑。「怕我割破自己的喉嚨?」

  「我只是說……」

  斯圖一陣刺耳的乾咳打斷了他。他彎曲著身子使勁地咳嗽。戴茨就像觸了電似的。他噌的一下從床上跳起來,好像兩腳一點兒沒有沾地就跨到密封門。接著他在口袋裡摸來摸去,摸出一把方形鑰匙,把它插進鎖眼裡。

  「別麻煩了,」斯圖溫和地說,「我是裝的。」

  戴茨慢慢地回到他身邊。現在他的臉色變了。他氣得嘴唇都變薄了,他的眼睛使勁瞪著。「你說什麼?」

  「裝的,」斯圖說著,咧嘴樂了。

  戴茨朝他這兒又走了大概兩步。他的拳頭握緊,張開,然後再握緊。「你這是為什麼?你為什麼這麼幹呢?」

  「對不起,」斯圖微笑著說,「這是保密。」

  「你他媽的混蛋。」戴茨慍怒地說。

  「去吧,到外邊去告訴他們,他們可以做試驗。」

  那天夜裡他睡的很香,從他們把他帶到這兒來就沒有睡好過。他做了一個極動人的夢。他總是做很多的夢——他老婆曾抱怨他睡覺不老實,翻來覆去而且嘴裡嘀嘀咕咕——但他從未做過像這樣的夢。

  他站在一條鄉間道路上,烈日炎炎。道路兩側長著綠油油的玉米,延綿不斷,一望無邊。有一個標誌,但是讓髒物遮住了,他無法辨讀。遠處傳來烏鴉刺耳的叫聲。走近一看,有人正在演奏吉他。維克·

  帕爾弗裡曾是演員,彈奏的聲音很美妙。

  這就是我應該去的地方,斯圖含含糊糊地認為。是的,是這個地方,沒錯。

  那是什麼歌?《美麗的天國》?《我父親家鄉的田野》?《甜蜜的分別後》?有一些他想起是童年時的聖歌,還有一些同浸禮和野餐會聯到了一起,但他想不起是哪一首歌。

  接著音樂停了。雲彩遮擋了太陽。他開始害怕起來。他開始感到有某種恐怖的東西存在,某種比瘟疫、火災或地震更糟糕的東西。某種東西正在玉米地裡窺視著他。某種黑暗的東西正隱藏在玉米地裡。

  他望瞭望,看見在遠處的陰影後面,在遠處的玉米地後面有兩隻燃燒的紅眼睛。那雙眼睛把他嚇癱了,他充滿了絕望的恐懼,就像老母雞見到黃鼠狼的感覺。他認為,他就是這樣。那個人沒有臉。噢,我的天哪。噢,我的天哪,不!

  接著夢逐漸模糊了,他帶著忐忑不安,混亂和解脫的感覺醒了。他走到浴室的窗前,探頭望了一下月亮,又回到床上,折騰了一個小時他才入睡。全都是那片玉米地鬧的,他昏昏沉沉地認為。一定是在洛瓦或內布拉斯加,也許是北方的堪薩斯。但他這一輩子從未到過那些地方。

  第14章

  12點15分。窗外一片漆黑。戴茨獨坐在辦公室裡,領帶拉在下面,袖子扣兒也沒有系。他的腳放在一個什麼鐵桌子上,手裡拿著麥克風。桌面上,有一台老式錄音機,轉個不停。

  「我是戴茨上校,」他說,「我在亞特蘭大PB-2大樓。這是第16號報告,主題文件《藍色工程》,子文件《公主/王子》。這份報告、文件和子文件均為絕密,密級2-2-3。」

  他停下來,閉目休息片刻。磁帶正常運轉,正在進行一切正常的電磁轉換。

  最後他說:「今天晚上,『王子』把我嚇得要命。此事由丹寧格負責報告。那傢伙更願意引經據典。當然,還要加上灌制在電信磁盤上的『王子』文件談話錄音,該電信磁盤上還有23點45分開始錄製的這盤磁帶的錄音。因為『王子』嚇得我魂不附體,我差點兒發火。不過,我再發不出火來。他讓我設身處地想一想,我立即就體驗到了那種感覺。」

  他又停下來,克服著想打瞌睡的強烈願望。在過去的72小時裡他只設法睡了4個小時的覺。

  「到22點為止的記錄,」他一本正經地說,並從桌子上揀起一頁報告。「我正同『王子』談話時,亨利·卡米歇爾死了。警察喬·鮑勃·

  布倫特伍德在半小時前死去。這不會出現在丹甯格醫生的報告裡。布倫特伍德對這種類型疫苗突然出現陽性反應……哦……」他翻弄了一下文件。「在這兒呢。63-A-3。見子文件,如果你願意的話。布倫特伍德燒退了,頸部典型的腺體腫大消失,報告說他有了饑餓感,吃了一個荷包蛋和一片未抹奶油的吐司。講話有理性,他想知道他在什麼地方,諸如此類。接下來,大約20點,突然又出現高燒症狀。顛狂狀態。掙脫了床上的束縛,在屋裡搖搖晃晃地走著,大喊大叫,咳嗽著,流著鼻涕,一把一把地。然後倒下去,死了。小組認為死於疫苗。注射疫苗症狀一度減輕,之後惡化,直至死亡。」

  他停了下來。

  「我把最壞情況留到最後。我們可以解除『王子』的密級。伊娃·

  霍金斯,女,4歲,高加索人。看著她,你會認為她很正常,連鼻涕都沒流。當然,她有些悶悶不樂,因為她失去了媽媽。午飯後她的血壓下降,後來又回升,丹寧格目前只有血壓計還算件像樣的診斷工具。晚飯前,丹寧格給我看了她的唾液切片,含有大量車輪狀細菌,他說這不是真正的細菌而是細菌培養器。我無法理解,他知道這個東西在哪兒,也知道是什麼,可為什麼不知如何對付呢?他給我講了很多的行話,我覺得他也不一定真懂。」

  戴茨點燃一支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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