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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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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兒,」她說,拉了拉比爾的手,「我們該走了。」 他猶豫不決了一會兒。「是的,」他說,「我會善待她的。」 「真是個難得的好人。」羅絲·麥德冷靜地說。她的語調又變了,變得異常激動,她幾乎發狂般地說:「如果你真的是羅西,那就趁一切還來得及,趕快帶他走!」 「走啊!」杜卡絲喊道,「你們兩人趕快離開這裡!」 「你走之前請把我的東西還給我!」羅絲·麥德大喊了一聲。她的聲音又長又尖,聽起來十分可笑,「給我,你這該死的!」一隻長著硬毛的東西在月光下揮舞著,沿著羅西·麥克蘭登的胳膊上下滑動。羅西全身都在發抖。 羅西也尖叫起來,她從胳膊上取下那只管環,扔到黑影的腳下。她感到杜卡絲用胳膊摟著那個黑影,羅西不想再看下去,她抓住比爾的胳膊,猛地拉了一把,一步跨出了窗口一般大小的油畫。 3 沒有感覺到被絆倒。但是她其實不是走出,而是跌出了畫面,比爾也同樣。他們肩並肩跌落在壁櫃的地板上,月光透過百葉門映照進來。比爾的頭磕在門邊上,聽聲音碰得不輕,他卻好像沒有感覺似的。 「原來這些都不是夢,」他說。「耶穌,我們進入畫面裡了!就是我第一次見到你那天你買的那幅畫!」 「不,」她毫無表情地說,「根本不是。」 月光開始在他們周圍變窄並不斷地縮小,同時很快變成了一目光環。大門好像正在他們身後慢慢關上,羅西很想回頭看一眼身後發生了什麼事,但她克制住了自己。當比爾開始回頭時,她用手掌輕柔地放在他的臉頰上,把他的臉扳到自己面前。 「不要看,」她說,「有什麼用呢?無論發生過什麼,現在都結束了。」 「但是——」 光線開始在他們的頭頂上聚集著。羅西發瘋般地想到,如果比爾用胳膊摟住她,帶她在房間裡面跳舞,那束明亮的光束會跟著他們旋轉。 「不要理睬它,」她說,「什麼都別在意,讓它去好了。」 「但是諾曼在哪裡,羅西?」 「死了。」她說,然後帶著一種可笑的表情煩惱不安地說:「我的毛衣和你為我租來的夾克衫也沒有了。毛衣不算太貴,至於夾克衫,我很抱歉。」 「咳,」他滿不在乎地說,「別為那點兒小事發愁。」 頭頂的旋轉光束縮小到了火柴般的一點光亮,然後又縮小成針尖大,最後消失不見了,只在她的視覺中留下了一個小小的光亮。她回過頭看了一眼壁櫃。那幅畫仍然掛在她第一次掛它的地方,只是又有了一些變化。現在畫面上只能看見一道慘淡的月光照射著山頂和山下的神廟廢墟。對於羅西來說,靜謐的畫面上由於缺少人類的氣息,使它看上去更像一幅古典派作品。 「耶穌,」比爾按摩著腫疼的喉嚨說道,「發生了什麼事,羅西?我真猜不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沒過多久;因為,諾曼開槍打傷的那個房客仍然在大聲喊叫著。 「我應該去看看我能幫他做些什麼,」比爾說著,努力站了起來,「你打電話叫一輛救護車好嗎?還有,通知一下警察。」 「好的,我想他們已經在路上了。但是我會打的。」 他向門口走去,又懷疑地回頭看了看,仍在按摩著自己的喉嚨。「你怎麼對警察解釋這一切,羅西?」 她猶豫了片刻,然後笑了。「不知道……不過我會想出辦法來的。快去,做你該做的事去吧。」 「我愛你,羅西。這是我現在惟一還能夠確信不疑的一件事情。」 他沒有等她回答就離開了。她跟在他身後走了一兩步,又停下來,她能看見樓下模糊的光亮,看上去像一支蠟燭。有人在說:「嗨!他被打中了嗎?」比爾喃喃的回答聲被受傷者的咆哮淹沒了。他的確受傷了,但是可能並不嚴重。如果傷得很重,他不可能發出這般震耳欲聾的吼聲。 是不是太刻薄了,她對自己說道,拿起了新電話機的話筒,撥通了911。無論它是真是假,羅西已經開始以新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只要我記住那棵大樹,一切都沒有關係。」她甚至沒有感覺到自己在說什麼。 電話只響了一聲便有人接了。「喂,這裡是911,這個電話已被錄音。」 「是的,我相信。我名叫羅西·麥克蘭登,我的住址是春藤大街897號,我住在H層。我樓上的一位鄰居需要一輛救護車。」 「夫人,請你告訴我有關他的——」 她十分肯定自己能夠告訴有關他的情況,但是她又想起了別的事情,一件她原先不理解而現在已經理解了的事情。一件此刻必須立即做的事情。她放下電話,用手指從牛仔褲的表袋中夾出了那只小巧玲瓏的陶瓷瓶,這樣小東西有時很方便,但也令人十分惱火,她是對於像她這樣慣用左手者的明顯歧視。它是由慣用右手的人製造的,也為他們所使用,這是一個普遍的規律,處處存在著類似的不方便。不過這沒什麼,如果你是個左撇子,你就能夠學會適應這一切,就是這麼回事。羅西想,沒有什麼問題,我能做到。正如鮑伯.迪蘭的歌裡所唱的那樣:哦,是的,這很容易做到。 她拿出了杜卡絲交給她的小陶瓷瓶,目不轉睛地看了兩三秒鐘,她抬起頭來,聽見門外有聲響。在走廊的另一頭,又有什麼人加人了他們。被槍擊的那個人正在喘著粗氣對他們說話,其中還夾雜著哭聲,羅西聽見遠處有救護車的警笛聲正在朝這個方向開來。 她走進小廚房,打開小小的冰箱,裡面還有三四片大紅腸,一夸脫牛奶,兩紙盒清香味的酸奶,一品脫果汁,三瓶百事可樂。她取出一瓶百事,扭開瓶蓋,放在櫃檯上,又迅速地回頭看了一眼,期望看見比爾出現在門廊裡。你在幹什麼?他會問。你在那裡調製什麼混合飲料?門廊上空空如也。她能聽見走廊另一端他那冷靜而又體諒人的說話聲音。她已經開始喜歡這種聲音了。 她用指甲從小陶瓷瓶口上摳開了軟木塞瓶蓋,舉起陶瓷瓶,在鼻子底下左右搖晃著,像是在聞香水的氣味,但是她知道這是苦澀的金屬氣味。但又非常古怪地令人著迷。瓶子裡裝著幾滴公牛神廟後面的溪水。 杜卡絲:就給他一滴。回去以後再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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