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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羅西緩慢地往山下移動著腳步,她仍然低垂著目光,看著光禿禿的腳面在高低不平。沒及膝蓋的草地上滑動。直到驚心動魄的炸雷劈啪一聲撕裂了長空,她才抬起頭來,她驚訝地發現,穿紅色百褶裙的女人也跟她一起下山了。

  「你是來幫助我的嗎?」

  「我只能走到那裡。」身穿紅色百褶裙的女人指了一下坍塌的石柱。「她所擁有的我都擁有,至今為止她還沒有傷害過我。」

  她伸出一隻胳膊,羅西看見亂七八糟的一團粉色物體在她手腕和小臂之間的肌肉中蠕動,她的手掌心裡也有同樣的一個,這個還稍微好看一些。它使羅西想起了在小房間的地板縫裡發現的那些三葉草。那間被她當做避風港的溫暖的小房間現在卻離她那樣遙遠。也許那些生活才是個夢,而眼前發生的一切才是真正的現實。

  「至少到現在為止,我惟一能找到的只有這些東西了。」她說,「但是有了它們,我便可以離開這裡了。那只公牛會追蹤著我的氣味找到這裡來的。雖然它只想追尋我一個人,我們倆卻都會被它殺掉。」

  「什麼公牛?」羅西迷惑不解地問,她感到十分恐慌。她們已經快要走到坍塌的石柱那裡了。

  「是復仇之神艾林尼斯,它保衛著這座古老的希臘神殿。」

  「這是一座什麼樣的神殿?」

  「別問這些男人的問題,你是在浪費時間,女人。」

  「你在說些什麼?什麼叫做男人的問題?」

  「就是那些你早已知道答案的問題。跟我到這邊來。」

  「溫迪·亞洛」站在一段長滿苔蘚的立柱旁,不耐煩地看著羅西。神廟在距她們不遠的地方若隱若現。羅西就像在看一部焦距失真的電影一樣看著那座模糊不清的神廟,視力受到強烈的傷害。眨眼間她發現那座神廟的陰影又消失了。

  「復仇之神文林尼斯只有一隻眼睛,他的另一隻眼睛什麼也看不見。但是他有驚人的嗅覺。今天是你的日子嗎,姑娘?」

  「我的……日子?」

  「你倒黴的日子!」

  羅西搖了搖頭。

  「太好了,果真如此的話,我們還沒有開始就已經結束了。今天也不是我的日子。自從我開始生病以後,身上就再也沒有流過那種只有女人才流的血液。真是太遺憾了,因為那東西現在對我們最有用處。不過——」

  驚天動地的一聲霹靂從頭頂打了下來,天空立刻被劈成了兩半,冰冷的雨點已經開始滴落下來了。

  「我們得快點兒!」紅衣女人對她說,「把你的睡衣撕下來幾條,長一些的做帶子,大一些的做包袱,用它包幾塊石頭,然後用帶子系起來。別跟我爭論了,也別問我任何問題。儘管照我說的做就是。」

  羅西彎下腰,從睡衣的下擺撕下一條很寬的布條。睡衣沿著左腿處被撕開了一條裂縫,羅西的大腿幾乎全部暴露了出來。現在我走路的樣子一定像一位中國餐館穿旗袍的女招待,她想,接著又從睡衣上撕下一根窄一些的布條。她抬起頭,吃驚地發現「溫迪」手裡拿著一把邪惡的雙面匕首。羅西沒有注意到她是從哪兒弄來的這玩意兒,也不知道那女人會不會像保羅·謝爾頓充滿柔情且又毒汁四濺的小說主人公一般,毫不猶豫地將匕首捅進她的大腿。

  她很可能會這麼做,羅西想。她知道如果那個叫做羅絲·麥德的女人和她一起旅行的話,她自己也會渴望擁有一把匕首。她又回憶起與她同行的這位紅衣女人怎樣用一個手指敲自己的太陽穴,告訴羅西說不要碰她。「溫迪·亞洛」曾經這樣對她說:她並不想傷害你,她只是無法控制她自己。

  紅衣女人站在裂成幾段的石柱旁邊。羅西打算問她用匕首幹什麼……後來又決定不問了。這顯然是一個「男人的問題」,所謂「男人的問題」就是那種人們知道應該怎麼回答的問題。

  「溫迪」摸了摸眼睛,抬起頭來看著她。「你準備好了嗎,我需要一大塊兒布條。」她說。羅西還沒有來得及說話,「溫迪」已經用刀尖刺破了自己的皮膚,她用羅西一點兒也聽不懂的語言嘟噥了幾句,聽上去像是在祈禱,然後用匕首沿著手臂割出了一條和那件百褶裙十分相稱的漂亮線條。匕首劃過之處很快便高出了一塊,皮膚和皮下組織開始收縮,手臂上裂開一道鮮紅的刀口。

  「哦,真疼!」那女人呻吟著,伸出那只拿匕首的手,「給我一塊大一些的布條,快點兒!」

  羅西手拿匕首,腦子裡面亂成了一鍋粥。她雖然驚慌失措,卻並不想嘔吐,鮮血並不使她感到噁心。「溫迪·亞洛」將布條對折了幾下,蓋在傷口上,待鮮血滲透布條之後,立即將它揭開。她顯然不是為了使傷口儘快癒合,而是為了讓那塊布條浸滿鮮血。當她又把手伸到羅西面前時,手中依然是她所熟悉的那塊布條,但是顏色已經變得很深。布條上的藍色和鮮紅的血液混合在一起,變成了玫瑰紅,即羅絲·麥德那條短裙的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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