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巫師與玻璃球 | 上頁 下頁 |
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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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這很好。傑克不清楚他到底有多想瞭解獵犬瀑布或是它背後的秘密。之前他也曾在羅蘭世界裡的黑暗中待過,他已經見得足夠多,多得讓他相信那邊的東西既不美好也不安全。 「最好還是不要去問他,」小布萊因的聲音在他們的頭頂上響了起來。 「更安全。」 「別問他一些傻問題了,他也不玩笨遊戲。」埃蒂說。那種迷離而遙遠的神情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當蘇珊娜叫他時,他好像根本沒聽見。 3 羅蘭挨著傑克坐下,沿著右臉頰上的胡楂往上摩挲著自己的左半邊臉。 在他疲倦和困惑的時候會不自覺地做這個動作。「我已經彈盡糧絕,沒什麼謎語好講了。」 傑克扭頭望著羅蘭,頗感吃驚。槍俠已經對著那計算機擺了五十多次姿勢了,傑克想,若是毫無準備就伸出頭去,次數可不算少了。不過要是轉念一想:謎語在羅蘭老家算是一樁了不得的大事的話…… 羅蘭仿佛從傑克的臉上讀懂了什麼,因為他的嘴角浮現出一抹酸澀的微笑;他點了點頭,仿佛這個孩子已經大聲說出了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明白。你要是昨天或前天問我,我肯定會告訴你我的記憶深處儲存了至少一千條謎語。也許是兩千條。 可是……」 他聳了聳一邊肩膀,搖搖頭,又開始摩挲起他的臉頰了。 「這跟遺忘還不一樣。這就好像它們一開始就不在那裡。世界其他地方發生的事情開始發生在我身上了,我想。」 「你在轉換,」蘇珊娜說,她用有些憐憫的神情看著羅蘭,羅蘭不敢直視這樣的眼神;他被這樣的眼神看得很不自在。「像這裡其他東西一樣?」 「是,恐怕是這樣。」他雙唇緊閉,目光犀利地看著傑克。「我要是叫到你,你準備好出書裡的那些謎語了麼?」 「是的。」 「好。當心點。我們還沒有結束呢。」 外面,微弱的電火花發出的劈啪聲停止了。 布萊因宣佈:「我已經給電池充過電了,萬事俱備。」 「太棒了。」蘇珊娜無謂地說了一句。 「棒了!」奧伊附和了一句,很得蘇珊娜諷刺語氣的真傳。 「我還要做一些轉換操作。大概要用上大約四十分鐘。大多數操作是自動的。 在轉換操作和功能檢查同時進行的時候。我們會繼續比賽。我很享受這個過程。」 「就好像你在為去波士頓的火車換擋,從電動擋切換到柴油擋,」埃蒂說。他聽上去仍然神遊物外。「在哈特福得或是紐黑文或是一個別的什麼地方,在那裡任何神智清醒的人都不想活。」 「埃蒂?」蘇珊娜問道。「你——」 羅蘭碰了碰她的肩膀,搖了搖頭。 「不用擔心紐約的埃蒂。」布萊因語帶調侃,似乎在說「天哪,這可真有趣」。 「沒錯,」埃蒂說。「不用擔心紐約的埃蒂。」 「他腦子裡沒有一條好謎語。但是薊犁的羅蘭,你知道很多。再給我猜一個吧。」 羅蘭正在動腦筋的時候,傑克想起了他那篇期末作文——布萊因是災難,他曾經這樣寫道。沒錯,布萊因是個麻煩,這就是事實。這是事實。 千真萬確的事實。 不到一小時後,單軌火車布萊因又開始前進了。 4 蘇珊娜心懷恐懼地看著閃耀的小點接近、穿越戴什韋爾,然後向終點駛去。小點的運動表明轉換到電池之後,布萊因的速度有些放慢了,而且她還感覺到貴族車廂的燈光也變暗了一些;但她認為,不管時速多少,最終還是沒什麼區別。布萊因可能以六百英里而不是八百英里的時速到達終點托皮卡,但它的最後這批乘客照樣還是會變成牙膏。 羅蘭的速度也慢了下來,在他記憶的垃圾箱裡越挖越深地搜尋謎語。 他終究還是找到了,他還是老樣子,從不放棄。自從羅蘭開始教她如何射擊開始,蘇珊娜就對薊犁的羅蘭有一種難以啟齒的好感,這是一種五昧雜陳的感覺,有崇敬,有害怕,還有憐憫。她想自己是不會真正喜歡他的(作為她自身一部分的黛塔·沃克會因為他硬硬把她拽進這個世界——完全不顧她掙扎——而永遠記恨她),但她的愛還是很強烈。不管怎麼說,他拯救了埃蒂。迪恩的生命和靈魂;拯救了她所愛的人。僅就這一點來看,她也必須愛他。但她懷疑自己的愛更大程度上源於他的堅持。退縮這個詞不是他字典裡的詞條,即便是在他受挫的時候……很明顯,現在正是這樣的時刻。 「布萊因,哪裡有路不見車,有林不見樹,有城不見屋?」 「地圖上。」 「答對了,先生。下一個。我有一百條腿,但不能站立;我有一個很長的脖子,但沒有腦袋;我消耗著女僕的生命。我是誰呢?」「掃帚,槍俠。另一個版本的結尾是,『我方便了女僕的生活』。我更喜歡你的版本。」 羅蘭沒有搭理。「看不見,摸不著,聽不見,聞不到.官躲存犀屢後而.山川的下方。它終結生命,扼殺歡笑。布萊因,請問這又是什麼呢?」 「黑暗。」 「謝謝你,你又說對了。」 殘缺的右手沿著右臉頰劃了上去——這個動作顯出他的煩躁——他長滿老繭的手指發出難以察覺的摩擦皮膚的聲音,這讓蘇珊娜不寒而慄。傑克盤腿坐在地板上,憂心忡忡地盯著槍俠。 『「有樣東西能跑不能走,有時唱歌但從不說話。沒有胳膊卻有手;沒有腦袋卻有臉。布萊因,請問這又是什麼呢?」 「鐘。」 「該死,」傑克小聲說道,雙唇抿了起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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