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三張牌 | 上頁 下頁 |
二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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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嘰咕了一陣,這會兒面面相覷,讓他這樣一弄心裡真有點發毛。一個個都挺不安的樣子。 「不過,如果你們沒有法院命令就這麼做,」埃蒂說,「得有人承擔後果。不管什麼人讓你們沒事找事地折騰一番都得沾上疑病症和暴怒症,弄不好我他媽的自己一個人都會撒不出尿來。我得找個區司法官來這兒,我還要你們在場的每個人都做一次同樣該死的檢查,我還要知道你們每個人的姓名和個人身份號碼,我要你們把這些東西交給區司法官保管。不管你們要檢測的是什麼玩意兒——可卡因、海洛因、冰毒還是什麼——我都要你們這幫傢伙也同樣來一遍。然後,我要讓我的律師知道檢測結果。」 「噢,小子,你的律師,」他們裡邊一個傢伙大叫起來。「一直跟你呆在一起的那些狗屎袋子不就是你的律師嗎,埃蒂?你會收到我的律師信的。我會讓我的律師來對付你。你的胡說八道真叫我噁心!」 「說實在的,我現在還沒有律師呢,」埃蒂說,這倒是實話。「我還沒覺得自己要有一個律師。不過你們這些傢伙在讓我打這個主意。 你們什麼也沒得著,是因為我什麼也沒有,只是這曲搖滾樂還沒完,不是嗎?你們想叫我跳舞嗎?好極啦。我這就跳。可我不能自個兒跳。你們這些傢伙也得一起來玩玩。」 一陣難熬的沉默。 「我想請你把短褲再脫下來,迪恩先生,」有人上來說。此人年紀大一些。看上去是這兒管事的。埃蒂覺得有可能——僅僅是可能——搞下去會讓這人發現什麼蛛絲馬跡。直到現在他們還沒檢查過他的胳膊、他的肩膀、他的大腿……沒檢查這些地方,他們剛才是過於自信能輕鬆地把他拿翻。 「我脫下又穿上,讓你們折騰個臭夠,就差點要把這狗屎吃下去了,」埃蒂說。「你叫人進來,我們這就做那套血液檢測,要不就讓我走。兩種辦法你們要哪一樣?」 又是一陣沉默。他們在那兒大眼瞪小眼的當兒,埃蒂知道自己贏了。 我們贏了,他心裡換了一個說法。你叫什麼名字,夥計? 羅蘭。你的名字是埃蒂。埃蒂·迪恩。 你很善於聽嘛。 既善於聽又善於觀察。 「把他的衣服給他,」那年長的探員厭惡地說。他看著埃蒂。「我不知道你帶著什麼,是怎麼把它給弄掉的,但我要你明白我們會查個水落石出的。」 那老傢伙審視著他。 「你就坐在那兒,坐在那兒,快要咧開嘴巴笑了。你那套謊言沒讓我噁心。你本人讓我噁心。」 「我叫你噁心。」 「那當然。」 「噢,小子,」埃蒂說。「我喜歡這樣。我呆在這麼個小房間裡,什麼也沒穿只穿條小短褲,七個屁股上吊著槍的人圍著我,還是我讓你噁心?夥計,你們有麻煩了。」 埃蒂朝他逼近一步。海關官員起先原地挺著,埃蒂的眼睛裡的一些什麼東西——那瘋狂的眼神看上去一半是褐色的,一半是藍色的——令他身不由己地朝後退了一步。 「我沒帶什麼!」埃蒂囂張地叫喊著。「馬上放開我!放開我!離我遠點!」 又是一陣沉默。然後那年長的官員轉身對其他人喊道,「沒聽見我說的話?把衣服給他!」 事情就這樣。 2 「你覺得我們被人跟蹤了嗎?」出租車司機問。他似乎對此很有興致。 埃蒂轉過身來。「你幹嘛這麼說?」 「你一直回頭看後面的車窗。」 「我壓根沒想過會被人跟蹤,」埃蒂說。這倒是大實話。這是他第一次在張望時發現後面有跟蹤的車輛。有不止一輛。他不必時時回頭張望他們,在這個五月下旬的午後,長島東區街上很空。這些智障人士療養院的門診病人如果把埃蒂的出租車給跟丟了可就有麻煩了。「沒別的,我是學交通管理的學生。」 「噢,」司機應了一聲。在別處,司機對這種古怪的說法可能會刨根問底。但這是紐約的出租車司機,他們很少提問,卻總是在斷言什麼,用一種很氣派的方式斷言某事。大多數的斷言會採用諸如此類的開場白:這個城市!好像是宗教佈道開場時的祈禱詞……他們總是這樣。不過眼下這位卻是這麼說的:「如果你剛才還以為我們被人跟蹤了,我得告訴你沒有。這我知道。這個城市!你會奇怪有多少人跳進我的車裡喊著『跟著這輛車』。我知道,聽起來像是電影裡發生的事兒,對不?是啊。可是照這麼說,不知是藝術模仿了生活,還是生活模仿了藝術。是真的發生過呢!至於說到擺脫尾巴,如果你知道怎麼把那傢伙糊弄住,那也是挺容易的事。你……」 埃蒂只是把這出租車司機的話當做背景雜音,在適當的時候接著話茬點一下頭。你想想這種情形,出租車司機的饒舌還真是挺逗的。其中一個尾巴坐在深藍色的轎車裡。埃蒂猜那是海關的車。另一個坐在廂式卡車裡,那車的一邊寫著吉耐利比薩的字樣。還有一幅比薩餅的畫,只畫著一隻比薩,是一個微笑的男孩的臉,那男孩微笑著咂著嘴,畫幅下方是廣告文字「唔……!好棒——的比薩!」只有那些拿著噴筆,稍有一點幽默感的城市年輕藝術家們才會在比薩上面印些可愛的花樣。 吉耐利,埃蒂只知道一種吉耐利比薩,他曾打理過一個名叫「四個老爹」的餐館。比薩生意是捎帶著做的,但這樁生意一直挺紅火,是會計的天使寶貝兒。吉耐利和巴拉紮,這兩個搭在一起像是熱狗和芥末。 根據原來的計劃,走出機場大樓會有一輛接客車和一個司機在外頭迎候,迅速把他送到巴拉紮辦公的地方,那是市中心的一個沙龍。當然啦,這原定計劃沒算上在那小白房間裡呆的兩小時,他被一撥海關探員盤問來盤問去的兩小時,當時還有另一撥探員在901航班的垃圾筒裡耙來耙去,搜尋著他們懷疑的目標,尋找可能還沒被沖掉也沒溶解掉的那玩意兒。 他出來時,沒看見接客車,當然不會有啦。那司機可能早就得到指示:如果這頭騾子大約十五分鐘以後還沒跟在其他乘客後面走出機場大樓,那就儘快走人。司機當然也知道最好別用車載電話,因為很容易被追蹤到。巴拉紮可能跟那些人打過招呼,一旦發現埃蒂惹了麻煩,他也得防備著自己別招惹上。巴拉紮也許知道埃蒂不是輕易能折服的人,但這也沒法改變他是個癮君子的事實。一個癮君子是不可被依靠的。 也就是說,那輛比薩車很可能就一直跟著出租車,當他們在某條小路上停下時,比薩車窗子裡便伸出自動武器,接下去出租車後窗就會變成血淋淋的奶酪攪拌器。如果他們羈押了他四小時而不是兩小時的話,埃蒂就要十分留神了;而若扣留了六小時而不是四小時,他會更加萬分小心。但偏偏是兩小時……他還以為巴拉紮應該相信他的嘴巴能夠守住這段時間。他得知道他的貨物怎麼樣了。 埃蒂一直回頭顧盼的真實原因是惦記著那扇門。 這念頭一直誘惑著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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