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三張牌 | 上頁 下頁
一九


  「我很樂意從命。你能不能叫女士們退後一點?」3A迷人地微笑著。「我知道這年頭不興這一套了,可我還是忍不住要這麼請求。我是正派人。事實上,我在許多事情上都是中規中矩的。」他舉起左手,大拇指和食指伸開半英寸的樣子,對著簡妮·多林眨眨眼睛,後者馬上滿臉飛紅,退到艙外的過道上去了,蘇茜緊跟在她身後。

  你看上去並不正派,麥克唐納機長想。你看上去像是一隻叼了奶酪的貓,你就是這副嘴臉。

  機組乘務人員離開視線後,3A站了起來,提上短褲和牛仔褲。他轉身去摁沖水按鈕,麥克唐納機長馬上把他的手掰開,摁住他的肩膀,把他扭到過道上。迪爾把他一隻手扭到身後塞進他的褲子裡。

  「別搞人身侵犯,」埃蒂說。他輕鬆的話音倒也顯得振振有詞——他自己這麼認為,不管怎麼說——然而在身體裡面,每樣東西都像是自由落體似的往下掉。他可以感到另外那個人,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人在他的意識裡面,密切注視著他,穩穩當當地呆在一邊,如果埃蒂把事情弄糟的話,他就該出手了。上帝,所有的一切不都是一場夢嗎?不是嗎?

  「站穩了。」迪爾說。

  麥克唐納機長朝馬桶裡瞥了一眼。

  「沒屎。」他說,話音剛落,領航員忍不住爆發出一陣大笑,麥克唐納瞪著他。

  「得啦,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埃蒂說。「你可真是運氣太好了,你誤解了。我倒是拉過一點屎,我是說,我還在那兒放出許多沼氣呢,如果三分鐘前你在那兒劃根火柴的話,就能烤熟一隻感恩節火雞,明白嗎?那肯定是我在登機前吃下去的東西,我——」

  「別管他了,」麥克唐納說,迪爾依然反扭著埃蒂手臂,推搡著他走出機艙,走到艙外旅客橋上,守候在那兒的海關官員一人抓住他一條胳膊。

  「嗨,」埃蒂喊。「我要我的旅行袋!還有我的外套!」

  「噢,我們得扣押你的一切物品,」一個海關官員說。他濃重的嗓音混合著煙草和胃酸氣味,直對著埃蒂臉上噴去。「我們對你的東西很有興趣。現在,我們走吧,小傢伙。」

  埃蒂一再要求他們別過分,別那麼毛手毛腳,他會好好走的,可是過後他想起從波音727的艙門到機場大樓之間的航空旅客橋上,他的鞋尖只在地板上沾了三四下,那兒至少有三個海關官員和半打的航空安全警察。海關的人在等著埃蒂,警察把一小群圍觀的人向後推去,那些人神情亢奮而饒有興致地看著埃蒂被帶走。

  第一部:囚徒

  第04章塔

  1

  埃蒂·迪恩坐在椅子上。椅子擺在一個小小的白色房間裡。房間裡只有這一把椅子。這個白色小房間裡擠滿了人。白房間裡煙霧騰騰。埃蒂穿著內褲。埃蒂想要一支煙。另外六個人——噢,是七個——全都衣冠楚楚。那些人圍著他站著。三個,不,是四個——他們中有四個在抽煙。

  埃蒂緊張不安地大耍貧嘴。廢話連篇地一句接一句。

  轉而他又平靜地坐在那兒,悠然自在地鬆弛下來,打量著那些好奇地圍著他的人——這些人好像是奇怪他怎麼沒有被逼得要死要活,也沒有患上幽閉恐懼症而發瘋。

  在他意識中的另一個人才是他沒有怕得耍死的原凶。起初他對那位另者怕得要命,現在,真是謝滅謝地,他在這兒。

  那另者也許足病了,甚而在走向死亡,但是依然有足夠的堅強支撐他的脊樑,還能將力最借與這個受到驚嚇的二十一歲的癮佬。

  「你胸口上紅紅的印痕挺有意思,」海關的人說,他嘴角叼著一支煙。他襯衫口袋裡有一整盒香煙。埃蒂覺得自己似乎町以從這煙盒裡取出五支,排在嘴上,從嘴角這邊排到那邊,把所有的煙全點上,深吸一口,這會使他更加鎮定。「這印痕八成是讓帶子勒出來的,你好像在上面綁過些什麼東西,埃蒂,後來你情急之中就解下丟棄了。」

  「我在巴哈馬皮膚過敏了,」埃蒂說。「我告訴過你們。我是說,我們已經絮絮叨叨反反復複說過那麼多遍了。我一直想保持幽默感,可總覺得太難了。」

  「占你媽的幽默感吧。」另一個人粗暴地說,埃蒂熟悉這聲凋,這是他自己有過的聲調他在大冷天裡等一個人等了半夜,總不見人來時也會這麼開罵。因為那幫傢伙也都是癮君子。惟一不同的是,他們的毒品是像他和亨利這樣的傢伙。

  「你肚子上的窟窿是怎麼回事?在哪兒搞的,埃蒂?」第三個探員指著埃蒂自己劃出的傷痕問道。那地方不再流血了,但留下一個暗紫色的皰囊,看似輕輕一碰就會開裂。

  埃蒂指指自己身上一圈的紅色印痕。「抓癢抓的,」他說。這倒不是說謊。「我在飛機蔔睡著了——你們要是不信,可以去問乘務員——」

  「我們幹嘛不相信你呢,埃蒂?」

  「我不知道,」埃蒂說。「你們見過那些大毒販們這樣一路打瞌睡的嗎?」他停頓一下,把兩手一攤,給他們一些時間去想想。他好幾個手指上呈現指甲剝落的慘樣兒,剩下那些也都參差不齊地豁裂著。

  他發現,當你想做「涼火雞」時,突然間手上的指甲就會變成你最喜歡啃嚼的東西。「我從來都不是喜歡亂抓亂撓的人,可以肯定地說,那是在睡著的時候撓出來的。」

  「也許你是用了那玩意兒昏睡過去了吧。那些痕跡可能就是針眼兒。」埃蒂知道他們兩個對這一套都很在行。他們的意思是,你往自己肚臍眼上邊紮一針就行,肚臍眼是神經系統的交匯點,這樣你就不用再給自己注射了。

  「讓我喘口氣,」埃蒂說。「你臉湊得這麼近,這麼對著我的瞳孔,弄得我還以為你想跟我深吻呢。你知道我可不是靠那玩意兒酣睡過去的。」

  第三個海關探員厭惡地看著他。「別裝出一副純潔羔羊的模樣了,你他媽的對毒品知道得夠多的了,埃蒂。」

  「我即便不是看《邁阿密之罪》(美國曾風靡一時的電視連續劇)長了見識,至少也能從《讀者文摘》裡知道那些事呀。現在你們實話告訴我——我們這麼來來回回說了多少遍了?」

  第四個探員舉起一個塑料小袋。裡面裝著幾根纖維狀的東西。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