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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五


  他看著威廉和溫蒂,他們在圍欄中玩拍餅遊戲,似乎很可能戳到對方的眼睛。「他們是同胞嗎?」他問。

  「不,」麗茲說,「他們看上去很像,但他們是兄妹。兄妹孿生子從來不是同胞。」

  龐波點點頭。「甚至同胞孿生子也沒有相同的指紋,」他說。他停頓了一下,然後以一種泰德認為是裝出來的漫不經心的口吻補充說,「你不會恰巧有一個同胞兄弟吧,波蒙特先生?」

  泰德慢慢搖搖頭。「沒有,」他說,「我沒有任何兄弟姐妹,我的親屬都死了。威廉和溫蒂是我唯一活著的血親。」他沖著孩子們笑笑,然後又回頭看龐波。「麗茲1974年有過一次流產,」他說,「那些……那前些個……也是孿生子,雖然我不認為有什麼辦法辨別他們是否同胞——當懷孕三個月發生流產時,這是做不到的。而且,即使有辦法,誰會想要知道呢?」

  龐波聳聳肩,看上去有點兒難為情。

  「她在波士頓費尼裡購物,有人推了她一下,她從自動梯上摔下來,一隻胳膊破得很厲害——如果不是一個保安把止血帶紮住傷口,傷口會感染的,那就必須切除了——她摔得流產了,失去了孿生子。」

  「這也登在《大眾》上的文章裡嗎?」阿蘭問。

  麗茲毫不幽默地微笑一下,搖搖頭。「當我們同意做那個報道時,我們保留刪改權。當然我們沒有告訴麥克·唐納森,他就是來採訪的那個人。」

  「是故意推的嗎?」

  「不知道,」麗茲說。她的眼睛落在威廉和溫蒂身上……望著他們沉思,「如果那是一次偶然的碰撞,可以說撞的非常厲害。我飛起來了——根本沒碰到自動扶梯,直到中途才落下……不過,我努力使自己相信這是偶然的,這樣心裡比較容易接受。有人故意把一個婦女從高高的自動扶梯上推下去,只為了看看會有什麼後果……這一想法太可怕了,讓人晚上睡不著覺。」

  龐波點點頭。

  「醫生告訴我們,麗茲可能再不會有孩子了,」泰德說,「當她懷上威廉和溫蒂時,他們告訴我們她可能中途流產,但她安然生下了孩子。十年後,我終於開始以我自己的名字寫一本新書了,它將是我的第三本書,所以你瞧,我們倆現在都很好。」

  「你所用的另一個名字是喬治·斯達克?」

  泰德點點頭:「但那一切都已結束了。當麗茲安全懷孕到第八個月時,它就開始結束了。我認為,如果我再次成為一位父親,我也應該再次成為我自己。」

  四

  談話稍稍停頓了一下,然後泰德說:「坦白吧,龐波警長。」

  龐波揚起他的眉毛:「你說什麼?」

  一絲微笑掠過泰德的嘴角:「我不想說你考慮的非常清楚了,但我敢打賭你至少有了大致輪廓。如果我有一個孿生同胞兄弟,也許他在主持聚會,那樣我就可以到羅克堡,謀殺豪默·加馬齊並在他的汽車上印滿我的指紋。但不會到此為止,對嗎?我的孿生兄弟與我的妻子睡覺,為我赴約,同時我開著豪默的汽車到康涅狄格州的一個停車場,在那再偷一輛汽車,開到紐約,扔掉這偷來的汽車,然後乘火車或飛機去華盛頓哥倫比亞特區。一旦我到達那裡,就殺掉克勞森,急忙趕回魯德婁,把我的孿生兄弟送到他原來的地方,他和我兩人重新開始我們各自的生活,或我們三人,如果你假定麗茲也是這騙局的一部分的話。」

  麗茲盯了他片刻,然後開始大笑起來,她笑得不很久,但笑得非常厲害。它不是被迫的,但它是勉強的笑——一個被突然逗笑的女人的一種幽默表示。

  龐波看著泰德,毫不掩飾他的驚訝。雙胞胎沖著他們的母親笑了一會兒,然後又繼續在他們之間慢慢地滾一個大大的黃色球。

  「泰德,這太可怕了。」當麗茲終於控制住自己時說。

  「也許是吧,」他說,「如果是這樣,我很抱歉。」

  「這……非常複雜。」龐波說。

  泰德沖他咧嘴一笑:「我看你不是已故喬治·斯達克的崇拜者吧。」

  「坦率地說,不是。但我有一個副手,諾裡斯·裡傑威克,他是,他不得不向我解釋其中所有的奧妙。」

  「啊,你把斯達克和某些偵探小說混在一起了。我說的決不是阿加莎·克裡斯蒂那種情節,但那並不意味著我不那麼想。嘿,警長——這個念頭在你腦子裡閃過嗎?如果沒有,我真要向我妻子道歉了。」

  龐波一語不發,微笑著認真考慮了一會兒,最後他說:「也許我是在沿著這個方向思考,並不是很認真,並不完全那麼想,但你不必向可愛的女士道歉。今天早晨以來,我發現我自己願意考慮甚至最離奇的可能性。」

  「由於目前的處境。」

  「對,由於目前的處境。」

  泰德自己微笑著說:「警長,我出生於新澤西州的卑爾根菲爾德,你可以去查查記錄,看看我是不是有孿生兄弟,也許我自己忘了。」

  龐波搖搖頭,喝了口啤酒:「那是個很荒唐的念頭,我感覺自己很愚蠢,但這種感覺也不算很新鮮。今天早晨以來我就有這種感覺,那時你突然提到那次聚會。順便說一下,我們找到了那些人,他們做了證。」

  「他們當然做了證。」麗茲有點兒尖刻的說。

  「既然你沒有一個孿生兄弟,它就結束了這一話題。」

  「設想一下,」泰德說,「這純粹是為了爭論,設想它的確按我說的那樣發生了。它將把一個不平常的故事……引到一個點上。」

  「什麼點上?」龐波問。

  「指紋。為什麼我要辛辛苦苦讓一個像我的人在這裡保持一個不在現場的證明……然後通過在犯罪現場留下指紋又把它完全否定了呢?」

  麗茲說:「我打賭你真的會檢查出生記錄,對嗎,警長?」

  龐波不動聲色地說:「警察工作程序的基礎就是窮追到底,但我已經知道我會發現什麼,如果我做的話。」他停了一下,然後補充說,「不僅是聚會。你是一個說實話的人,波蒙特先生,在識別謊言與真話方面我很有經驗。作為一個警官,到目前為止我認為世界上高明的撒謊者很少。他們可以時時出現在你談到的那些偵探小說中,但現實生活中他們是非常罕見的。」

  「那麼指紋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泰德問,「這正是使我感興趣的事。你在尋找是不是一個有我指紋的業餘愛好者呢?我懷疑。你想過沒有指紋從根本上說是不可靠的呢?你談的似是而非。我因為寫斯達克小說對指紋做了一些研究,略知一二,但研究到最後我變得非常厭倦——坐在打字機前瞎編要容易的多。但是,在指紋甚至作為證據之前,不是必須有一定數量的相同點嗎?」

  「在緬因州它是六個,」龐波說,「要接受一個指紋是證據,必須提出六個徹底的相同點。」

  「在大多數案件中,指紋只有一半或四分之一,只是帶圈或螺紋的污點,對嗎?」「對。在現實生活中,幾乎沒有罪犯因為指紋證據而進監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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