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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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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不是每件事都是坎普的錯,難道不是嗎?比如說,活力穀那件事,坎普跟那件事沒有一點關係;你也很難責備坎普說他和多娜品托車上的壞針閥有任何關係。 他看著那輛老「美洲豹」。他打算開著它到某個地方去。他不能再這麼呆在這兒。要是他再這麼呆下去的話,他會發瘋的。他要鑽進他的賽車,把油門踩到底,一直開到斯加爾區。然後一把抓住坎普,用盡渾身力量猛烈地搖他撞他直到他說出來為止,直到他說出他把多娜和泰德怎麼了,他把他們藏到什麼地方去了。除非坎普的律師已經趕到了,可儘管這聽起來令人難以置信,但這個律師現在讓他如此激動,如此像個彈簧那樣跳起來。 彈簧。是一銀彈簧把針閥固定住的。 要是這根彈簧壞了,閥門就會凝住不動,堵塞入口,讓汽油無法流進化油器。 維克從臺階上下來,走到「美洲豹」賽車那兒,打開車門,鑽了進去,皮座椅那麼燙,讓他不由自主地縮了一下。快點開起來吧,那就會涼快了。 開起來,到哪兒去呢? 坎伯家的車庫,他的腦子立刻回答道。 但是,那是愚蠢的,不是嗎?梅森已經派班那曼長官去那兒了,還命令他如果有什麼情況立即報告,而那個警察什麼也沒有報告就回來,這就意味著—— (惡魔抓住了他。) 好了,到那兒去一趟也沒什麼壞處,不是嗎?至少還算是有點事兒可做。 他發動了「美洲豹」賽車,開下山丘,開上了117道。到現在他還是拿不准是該向左拐,開上95號州際公路去斯加爾區,還是應該向右拐,開上3號鎮道。 他在岔路口停車標誌處停了下來,直到他後面車上的人向他按喇叭,催他快開。他猛地右轉,開了出去。到坎伯家的車庫裡很快地瞧一眼不會有什麼壞處,他十五分鐘就能到那兒。 他看了一下表,表上顯示十二點二十分。 多娜知道,最後的時刻到了。 這一刻也會逝去,但是她必須在這一刻活下來——或者就隨著這一刻的逝去而逝去。不會有人來,不會有雪馬銀盔的騎士飛駛而來救她——特拉烏斯·馬克基騎上顯然正忙著別的事呢! 泰德就要死了。 她用沙啞、帶著哭腔的聲音一遍遍地喊出聲:「泰德就要死了。」 今天早上她在車裡怎麼也弄不出一絲微風采。她這邊的窗戶怎麼也搖不下去,而能從泰德旁的那扇車窗裡透進來的只是酷熱。有一次她把那扇窗搖開了一個超過四分之一的縫,庫喬馬上就從車庫前的陰影裡沖出來,飛速繞到泰德這一邊來,熱切地咆哮起來。 汗珠不再從泰德的臉上和脖頸上滾下來了,他已經沒有汗了。他的皮膚乾燥燙手,舌頭腫大,像死人的一樣從他的下嘴唇上伸出來。他的呼吸變得那樣微弱,微弱得她幾乎都聽不到了。有兩次她不得不把頭貼在他的胸口上,這樣她才能確定他究竟是不是還在呼吸。 她的境況十分糟糕。這輛車是個隨時會爆炸的大火爐。所有金屬都燙得讓人不敢碰,塑料方向盤也是一樣燙得要命。 她腿上有一種持續不斷的針紮似的疼痛,她也不再懷疑那條狗咬出的傷口已經讓她感染上了什麼東西。也許發狂犬病還沒那麼快——她祈禱上帝千萬別讓她這麼快就發狂犬病——但那傷口血紅,而且發了炎。 庫喬現在的狀態也好不到哪裡去。 這條大狗看上去脫水嚴重,那蓬亂的滿是血紋的毛皮下的身體已經開始劇烈地收縮了。它的眼睛一片迷朦,看上去幾乎空空蕩蕩,脖子也擴散了,就像是一個患了嚴重白內障的老頭的眼睛。它像某種古老的毀滅機器,正在不斷的重擊中把自己折騰過死亡的深淵,而直到現在它仍然那麼可怕,那麼危險。它守望著,它已經不再從嘴裡泛白沫了;它的鼻吻乾燥,撕裂,現出無限的恐怖。它看上去就像從一座古老火山的火山口噴出的一塊翻滾燃燒的溶岩。 這只老惡魔,她想,還在看守著。 這場可怕的守望與警戒是只有若干幾個小時,還是在她整個一生中都持續著?過去的一切難道不都是一場夢,不都只是在舞臺兩側的短暫的等待?她那被周圍所有人厭惡。反感的母親,她那用心良苦,卻毫無結果的父親,還有學校,朋友,約會,舞會——所有這一切現在在她看來都不過是一場夢,猶如老人眼中的青春。一切都已經不重要,只有這個陽光照耀的靜悄悄的院子,死亡之牌已經發出過,而更多的死亡之牌還在手中,她看得那樣真切,就像A或8。 那個老惡魔還在守望著,而她兒子的生命正在悄悄地滑去,滑走,滑走。 那只棒球棒。這是她所剩下的一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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