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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霍莉告訴姐姐別犯傻,只要直撥就行了,但沙綠蒂堅持要接線員轉並由自己家裡付帳。她不喜歡花別人給的錢,哪怕只是六點以後的長途電話一類的小事。

  沙綠蒂請接線員查一下羅克堡阿爾瓦·桑頓家的電話號碼。不一會兒,阿爾瓦家的電話響了。

  「你好,桑頓蛋場。」

  「你好,貝茜?」

  「喔,是我。」

  「我是沙綠蒂·坎伯。我從康涅狄克打過來。阿爾瓦也在家嗎?」

  布萊特坐在沙發上,假裝在看一本書。

  「哇,沙綠蒂,他不在。他今晚保齡球聯盟有些事。他們都在市里奇頓的龐迪徹利球道,遇到什麼麻煩了嗎?」

  沙綠蒂已經仔細。清楚地準備好了該怎麼說。情況有些微妙,和羅克堡的所有其他已婚婦女甘巴單身排除在外也沒有必要)一樣,貝蒂愛聊天,如果她發現沙綠茶和布萊特剛去康涅狄克走訪妹妹的時候,喬偷偷跑出去打獵了……噢,在聚會場上就會有議論,不是嗎?

  「不,只是布萊特和我有點擔心那只狗。」

  「你們的聖·伯奈特狗?」

  「是的,庫喬。現在布萊特和我在妹妹家,喬在波次茅斯忙生意。」睜眼說瞎話,但這是一句安全的話,喬確實偶爾去波次茅斯買一些零件(那兒不交銷售稅),或參加汽車拍賣會。「我只確定他找過什麼人喂我們的狗,你知道那些男人是怎麼做事的。」

  「嗯,我想喬昨天,也許是前天來過。」貝苗疑惑地說。

  實際是上個星期四。貝茜不是一個很聰明的女人(她的阿姨,已故的埃維伊·查爾梅爾斯,喜歡對每一個聽她大聲說話的人說「也許貝苗通不過任何一個智力測驗,但她的心腸很好」)。她在阿爾瓦的雞場的生活很艱難,她最充實的生活只是在她的「故事」裡——當《世界旋轉》、《醫生》、《我所有的孩子》(她曾經試讀過《年輕和躁動的一群》,但覺得「太下流」)。她更喜歡生活中那些模糊的部分,而不是給雞餵食、喝水。調整通過管道傳進雞舍的音樂,不是用蠟燭照雞蛋、分雞蛋,或擦地板。洗衣服、洗盤子、賣雞蛋、照顧花園。她也不喜歡冬天,冬天她不得不告訴某個提問的人羅克堡雪魔下一次碰頭會的確切日期,雪魔是她和阿爾瓦從屬的雪地汽車俱樂部。

  喬星期四去桑頓家,是送一隻他給阿爾瓦修的拖拉機輪胎。喬做這活是免費的,因為炊伯家所有的雞蛋都是從阿爾瓦家半價買的,另外阿爾瓦每年四月給喬耙地那塊小花園,所以喬很樂意修他們的輪胎。鄉村裡的人就是這麼一起生活的。

  沙綠蒂很清楚喬上星期四給阿爾瓦家送過輪胎,她也知道貝前總把日子弄混,這讓她進退兩難。

  她可以問貝著昨天或前天喬來的時候是不是帶了一隻輪.胎,如果貝茜說「喔,當然是,你一提到我就想起來了,他是帶來了」,那就意味著喬上星期四以後就再沒找過阿爾瓦,那就意味著喬沒有讓阿爾瓦喂庫喬,那也就意味著阿爾瓦對庫喬的健康安寧一無所知。

  或者她也可以現在就希裡糊塗地結束談話,然後回頭安慰布萊特。

  他們就可以在這裡安。已享受剩下的時光,不用總掛念家裡……唉,她現在有點嫉妒庫喬,說真的就是這樣,想起來真無地自容。

  在這次可能是布萊特一生中最重要的旅行裡,一直分散著他的注意力的,是庫喬。

  她想要這個孩子來看看一種全新的生活,一系列全新的可能,這樣幾年以後,在他要決定該走過哪些門,該把哪些門關上的時候,他就可以有所準備。

  也許她覺得可以引導他的自以為是的想法是錯的,但至少可以讓他有一個機會自己做決定。

  是不是就聽任他對那只該死的狗的焦慮妨礙他該做的最重要的事?

  「沙綠蒂?你聽著嗎,我是說我想——」

  「喂,我聽著呢,貝茜,他可能確實是找阿爾瓦喂一下拘。」

  「這樣吧,他回家時我會問問他,沙綠蒂。我也會讓你知道。」

  「太好了,真謝謝你,貝茜。」

  「別這麼說。」

  「好的,再見。」沙綠蒂把電話掛了,立即意識到貝茜忘了問吉姆和霍莉家的電話號碼。這很好。她掛起一副臉轉向布萊特,她不會對兒子撒謊。

  「貝茜說你爸爸星期天晚上找過阿爾瓦。」沙綠蒂說,「肯定是去請他照看一下庫喬。」

  「噢。」布萊特用一種懷疑的目光看著她,這讓她有一點不舒服,「但你沒有和阿爾瓦本人談過。」

  「是沒有,他出去打保齡球了,但貝苗說她會告訴我們結果——」

  「她沒有這兒的電話號碼。」布萊特的語調中是不是有一點非難?還只是她的良心在自責?

  「好了,我明天早上再打電話問問。」沙綠蒂說,她希望結束對話,同時給自己的良心上點膏藥。

  「爸爸上星期拿過一隻拖拉機輪胎去他們家,」布萊特思索著說,「可能桑頓夫人把時間弄混了。」

  「我想貝茜·桑頓的腦子還不至於這麼糟。」沙綠蒂說,但她壓根兒就沒那麼想,「而且,她也沒有向我提到過輪胎。」

  「是的,但你也沒有問。」

  「那麼你去,再給她訂個電話!」沙綠蒂突然間怒氣衝衝。

  一種突然而無助的憤怒掃向她,這種感覺在布萊特淘氣地對霍莉和她的信用卡做出準確判斷後她就經歷過,它們是同樣醜陋的感覺。當他父親的語調時不時在他身上再現出來,甚至當他父親說話的模式爬進他的聲音時,在她看來,這次旅行惟一的結果,就是一勞水逸地向她證明布萊特究竟屬￿誰——他屬￿那個和搶機。槍托、槍膛為伍的人。

  「媽」

  「不,你去,再給她打個電話,電話號碼就在這本便箋簿上。你告訴接線員用我們家的電話號碼付帳,不要用占霍莉家的話費。你把你所有的問題都向貝茜提出來!我已經盡到了我最大的能力。」

  瞧,她帶著一種沮喪而痛苦的自嘲想著,就在五分鐘前我想不對他撒謊。

  昨天下午,她的怒火激起了他的怒火,但今天他只是說:「不,算了。」

  「如果你想,我們可以打電話問問其他人,請他們上山查看一下。」沙綠蒂說,她已經準備好為自己的激怒向他道歉了。

  「我們找誰?」布萊特問。

  「嗯,密粒根兄弟怎麼樣?」

  布萊特只是看著她。

  「可能這不是一個好主意。」沙綠蒂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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