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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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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種輕輕的聲音,但它沒有逃過庫喬的耳朵;它的耳朵現在已經能超自然地調向穀種聲音了,聲音世界裡最完整的譜就是庫喬的音譜了。它能聽見天堂裡的鐘聲,它能聽見從地獄裡傳上來的嘶啞的尖叫聲,瘋狂之中它可以聽見真實和不真實的聲音。 那是一種小石頭間相互滑動、相互摩擦的輕音。 庫喬的後腿在身後緊緊地壓著地面,只等她出來。尿,熱而痛苦,毫無顧忌地流出來。它在等那個女人出現。她出來的時候,它會殺了她。 特倫頓家樓下的廢墟中,電話鈴開始響起來。 它嘶啞地叫了六聲,八畝,十聲,然後沉默了。緊接著,特倫頓家訂的羅克堡《呼喚》報砰地撞到門上,比利·弗裡曼肩頭背著帆布包,吹著口哨,踩著車繼續向瑞利家騎去。 泰德屋裡的衣櫥門開著,一種說不出的幹熱的氣味,兇暴而野蠻,迷漫在空氣中。 在波士頓,一個接線員問維克·特倫頓要不要她繼續試試,「不,這就行了,接線員。」他說著掛斷了電話。 羅格在38頻道發現了紅星隊和堪薩斯城隊的比賽,他穿著內衣坐在沙發裡,面前放著由服務員送進屋的一塊三明治和一杯牛奶,他正在著隊員們做熱身運動。 「你的那些習慣中。」維克說,「大多數都具有主動的冒犯性,至少也讓人厭惡,我覺得其中最糟的大概就是穿著內褲吃東西了。」 「聽聽這個傢伙的話。」羅格對著面前的空氣溫和地說,「他三十二歲了,還把內衣短褲稱之為內褲。」 「有什麼不對嗎?」 「沒什麼……除非你還只是個夏令營裡不開化的小孩。」 「我今天晚上會割斷你的喉嚨,羅格。」維克快意地說,「你會醒來,發現你倒在自己的血泊中,你窒息了,你會想道歉,但……太遲了!」他拿起半決羅格的熏牛肉三明治,狠狠咬了一口。 「真他媽太不正常,」羅格說,他把三明治的屑子從裸露的毛絨絨的胸前撣掉,「多娜不在家,嗯?」 「嗯,她大概和泰德到南面的多味冰吃漢堡或什麼東西去了,我真希望我在那兒,而不是在波士頓。」 「哦,只要想一想。」羅格說,他惡意地笑著,「我們明天晚上就會到愛波爾,然後準時到比爾特摩旅館喝雞尾酒……」 「去你媽的比爾特摩旅館,去你媽的準時,」維克說,「無論誰不在緬因好好呆著,硬要花一個星期去波士頓或紐約進行商務旅行——我是說在夏天——他准要瘋了。」 「好,我讓機」羅格說,電視屏幕上,鮑勃·斯坦利開出一個漂亮的弧線球,比賽開始了,「真他媽狗屎。」 「三明治相當棒,羅格。」維克說,他得勝地對合夥人笑著。 羅格把盤子抓到胸前:「打電話去要你自己的,你這該死的揩油鬼。」 「號碼是多少?」 「六八一,它寫在撥號盤上。」 「要不要給你再來些啤酒?」維克問,他走向了電話。 羅格搖搖頭:「我午飯吃得太多。我的頭在疼,我的胃在疼,可能明天早上我就會得香蕉軟腐病。我很快發現就是這樣,好夥計,我沒有開玩笑。」 維克打電話要了一份黑麥熏牛肉三明治和兩瓶上堡啤酒。他掛上電話,轉眼看向羅格,羅格坐在那兒,眼睛盯著電視。三明治盤正端放在他的大肚子上,他正在哭。 維克起先以為他沒有看清楚,以為他產生了某種幻覺。但不是,他清楚地看見了眼淚,它們正像棱鏡那樣把彩電來的光晶瑩地映進他的眼睛。 有一刻維克站在那兒,不知道他是該走向羅格,還是要走到屋的另一側拿起一張報紙,假裝什麼都沒看到。這時羅格已經在看他,他的臉抽泣著畢露無遺,它脆弱、毫無戒備,就像泰德從秋千上掉下來擦破了膝蓋,或在人行道上滑了一跤時的樣子。 「我該怎麼做,維克?」他聲音嘶啞地問。 「羅格,你在說什——」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他說。電視中波士頓人在雙殺中結束了第一局,芬威體育場中的觀眾歡騰了起來。 「別緊張,羅格,你——」 「我們會完全失敗,我們都知道,」羅格說,「它聞起來就像一箱整周整周地放在太陽底下暴曬的雞蛋。這是我們玩的一場小遊戲,我們爭取到了羅布·馬丁,毫無疑問我們也可以爭取到夏天市場調研公司,因為我們給他們錢。多好!除了真正說話算數的,我們已經爭取到了每一個人。」 「還沒有產生任何決定,羅格,還沒有。」 「奧爾西亞還不太清楚利害關係。」羅格說,「是我的錯,好,所以我是只小雞,咯咯地叫。但她愛在布裡奇頓的生活。維克,她愛那兒。那兩個女孩,她們在學校裡已經有了朋友……但她們一點不都清楚究竟會發生什麼。」 「是的,它是一場恐怖。我已經不需要再和你透徹地討論了,羅格。」 「多娜知道問題會有多糟嗎?」 「她起先只是認為這是一個開在我們身上的相當棒的玩笑,但現在她已經受到衝擊了。」 「但她不會像我們這樣看緬因的生活。」 「原來可能不是,如果我現在再提起把泰德帶回紐約,她會恐懼得舉起手來。」 「我該怎麼做產羅格又在問,「我早不是個孩子了,你三十二,維克,但我下個月就要四十了一。我該怎麼做?帶著我的簡歷到處跑?J·沃爾特·湯姆遜會不會張開雙臂歡迎我?』你好,親愛的羅格,我還留著你的老位子,你從三十五加五歲開始』,那就是他要說的?」 維克只是搖著他的手,但他心中的那個影子已經開始被羅格攪煩了。 「過去我一定會瘋的。好了,我還是會瘋,但現在我更多的是驚恐,晚上我躺在床上,試圖想像以後會怎麼樣。究竟會怎麼樣?我不能想像。你看著我,你對自己說『羅格在演戲』,你——」 「我從來沒有這樣想。」維克說,是望聲音裡沒有自責。 「我不會說你在撒謊,」羅格說,「但我已經和你共事了這麼多年,很清楚你在怎麼想。可能比你自己還清楚。不管怎麼說,你這麼想我不會責備你——但三十二和四十有很大的區別,維克,從三十二到四十你失去了許多血性。」 「羅格,我想我們還有很多為這個提議戰鬥的機會。」 「我想做的只是帶上二十箱紅漿果活力穀和我們一起去克利夫蘭,」羅格說,「回來的時候我可以把它們綁在我的尾巴上,我的尾巴會足夠長,你知道!」 維克拍在羅格的肩上:「是的,我知道。」 「如果他們收回帳單你會怎麼做?」羅格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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