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迪恩·孔茨 > 惡月之子 | 上頁 下頁 |
一〇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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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跨過窗口踏入陽臺的那一刹那,薩莎再度出現,而且竟然不可置信地跟在他後面追出去。 我大聲阻止她,但是她看起來出乎意料之外的狂野,當時就算她眼裡出現恐怖的閃光,我也不會感到驚訝。在我從咖啡桌的殘骸中掙扎著站起來的同時,她已經快步穿越客廳跳到陽臺外。 屋外傳來左輪手槍射擊的槍聲,一輪又一輪,然後是第三輪。 雖然薩莎有能力保護自己,但是我還是想追過去把她拉回來。 就算她把史寇索解決,外頭恐怕還有更多的猴群,不是一個一流的音樂主播可以對付的——況且黑夜是它們的地盤,不是我們的。 第四輪槍聲漫天作響。第五輪接真而至。 唯一令我裹足不前的原因是歐森,它軟趴趴地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甚至看不見它黑色的身體隨著呼吸起伏。它假如沒死,一定是昏迷過去。如果是昏迷,它可能需要立即急救,它的頭被重重踢了一腳,就算它僥倖存活,也難保沒有腦部內傷的危險。 我意識到自己就要放聲大哭。但是我硬將悲傷往肚裡吞,眨著眼睛讓眼淚倒流。就像往常一樣。 巴比穿過客廳走向我,一隻手按著肩膀的傷口。 「救救歐森。」我說。 我不願相信它已經回天乏術,生怕此時此刻這種恐怖的想法可能會導致事情成真。 琵雅。柯裡克會理解這個概念。或許巴比現在也能體會。 我閃開家具和猴子死屍,嘎吱嘎吱地踩過滿地碎玻璃,沖向窗口。冰冷的夜雨如銀色的長鞭,隨風斜打入窗框上殘破的玻璃鋸齒。 我沖入大雨中奔向薩莎,她站在三十尺外的沙丘堆中。 卡爾·史寇索面朝下躺在沙地上。 薩莎全身濕透,不停地顫抖,她站著俯視對方,將僅剩的最後一輪子彈裝入左輪手槍。看來我之前聽到的槍聲每一槍幾乎都命中歹徒,可是她似乎覺得還不夠。 果然,史寇索的身體還在抽動,兩手在沙地上猛耙,像是一隻急著挖洞躲起來的螃蟹。 她惶恐地一陣寒顫,彎下身扣下最後一輪子彈,這一次全部打入他的後腦勺。 當她轉身面向我時,早已泣不成聲。淚水毫無壓抑的奪眶而出。 我眼裡沒有一滴淚,我告訴自己我們兩個人當中總有一個人得挺住。 「嘿。」我溫柔地說。 她投進我懷裡。我擁抱著她。 大雨傾盆而下,蒙蔽了僅在四分之三英里以東的都市燈火。或許整個月光灣區都已經被天堂傾倒的洪水掩沒,像是個精雕細琢的沙堡刹那間被海水沖刷殆盡。 不過,月光灣還完好如初地矗立在原地,靜候這場暴風雨過去和下一場暴風雨的來臨。沒有人逃得出月光灣的手掌心,我們無處可逃,永遠都一樣。這件事,坦白說,早已成為我們血液裡的一部份。 「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她問,雙手依然緊緊抱著我。 「好好活下去。」 「可是一切都搞砸了。」 「反正向來都是如此。」 「但是它們還在那裡。」 「或許它們會放過我們一陣子,至少一陣子。」 「我們接下來該到哪裡去呢,雪人?」 「走,我們回屋裡喝杯啤酒去。」 她渾身還在發抖,但不是因為淋了雨。「在那之後呢?我們總不能喝一輩子啤酒。」 「明天會有大浪。」 「事情這麼簡單就可以解決嗎?」 「像這種酷浪,有的時候就要好好把握。」 我們走回木屋,遠遠就看見巴比和歐森坐在陽臺的臺階上。我們勉強擠進他們身邊剩餘的空間。 我的兩個好兄弟顯然都不是處在心情的高潮。 巴比覺得他只需要消毒藥水和繃帶就沒事。「傷口很淺很細,就像被紙割傷一樣,從上到下深度還不到半英寸。」 「很遺憾你的襯衫毀了。」 「謝謝你的關心。」 歐森一邊呻吟一邊站起來,步履蹄冊地走下臺階,在雨中的沙地上嘔吐。 我無法將眼神從它身上移開,擔心害怕地全身發抖。 「或許我們該帶它去看獸醫。」薩莎建議。 我堅決地搖頭,絕對不去看獸醫。 我不會哭泣,也從不哭泣。不知道一個人能吞下多少苦澀的淚水? 當我能開口說話時,我說:「我無法信任城裡的獸醫。這件陰謀,他們大概也有份。要是讓他們知道它的底細,發現它是衛文堡的實驗動物,他們很可能會把它從我身邊擄走,帶回實驗室去。」 歐森抬起頭讓雨打在臉上,仿佛在享受雨水的清新。 「它們還會再回來的。」巴比說,他指的是猴群。 「今晚不會再來了,」我說。「或許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再出現。」 「但是遲早還會再出現。」 「是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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