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斯蒂芬·金 > 寵物公墓 | 上頁 下頁
七七


  「但是,你不記得別的什麼了嗎?關於你的夢,你別的都不記得了嗎?」

  艾麗用力地想了一下,然後不情願地搖了搖頭說:「有爸爸,小貓丘吉,還有弟弟蓋基,我就記得這些。但是我記不起來他們是怎麼搞到一起去的了,媽媽!」

  瑞琪兒緊緊地摟著女兒說:「會好的。」但她自己心上的沉重感一點也沒減輕。

  「你好,太太。」吉姆的聲音響了起來。

  「喂?」瑞琪兒緊緊地抓著電話機和艾麗。

  「太太,我想我能給您訂上去班格的機票,但您要很晚才能到達了。」

  「沒關係。」瑞琪兒說。

  「您有筆嗎?挺複雜的,要記一下。」

  「有,就在手邊兒。」瑞琪兒邊說邊從抽屜裡拿出一個鉛筆頭,找到一個信封,她仔細地聽著,在信封背面記下了所有的信息,等吉姆說完後,瑞琪兒笑了一下,用食指和拇指做了個O的手勢,告訴艾麗一切都安排妥當了。也許會有效果的。有幾次轉機看起來特別緊張……特別是在波士頓轉機時,沒有多少時間。

  瑞琪兒說:「請訂好票吧,謝謝您。」

  吉姆記下了瑞琪兒的姓名和信用卡號碼,瑞琪兒最後掛上電話時,感到軟弱無力,但心情輕鬆了些。她看著父親說:「爸爸,您送我去機場好嗎?」

  「也許我該說不行。」戈爾德曼先生說,「我想我也許有責任阻止你這種發瘋似的行為。」

  「你敢!」艾麗尖聲大叫道,「這不是發瘋!不是!」

  戈爾德曼先生驚愕地看著艾麗,後退了一步。

  戈爾德曼太太在一片寂靜中說:「開車送她去吧,我也開始感到緊張了,要是我知道路易斯沒事的話,也會覺得好些的。」

  戈爾德曼先生盯著妻子看了一會,終於轉身對瑞琪兒說:「要是你想讓我開車送你的話,我就開車送。我……瑞琪兒,你要希望的話,我可以和你一起去。」

  瑞琪兒搖了搖頭說:「謝謝,爸爸,不過我訂的票已是最後的票了。好像是上帝專為我保留的一樣。」

  戈爾德曼先生歎了口氣。就在那一刻,他看上去非常老,瑞琪兒突然想到自己的父親多麼像乍得啊。

  「你要想帶個包的話,還有時間去整理一下。」戈爾德曼先生說,「我們可以在40分鐘內到達機場,只要我開車走我和你媽媽結婚時走過的那條路就行。老太婆,你去給女兒找一下你的包去。」

  「媽媽。」艾麗叫道。瑞琪兒轉向女兒,發現艾麗的臉上閃著一層汗珠。

  「怎麼了,寶貝。」

  「小心點兒,媽媽。」艾麗說道。

  四十九

  那天晚上天空佈滿了陰雲,在不遠處飛機場的燈光映照下,樹影婆娑。路易斯把洪達車停在了梅森街上。這條街剛好臨著悅目墓地的南端。路易斯下了車,風大得使他幾乎關不上車門了。他不得不用力把門推嚴。他走到車的後備箱,取出防水帆布,把工具包了起來,然後拿著這個包裹沿著人行道上的陰影向墳地走去。過馬路時他小心地看了一下街道的左右側,想看看是否有人和車輛。他根本不願被人看到,即使是那種無意瞥到他又會馬上忘掉他的人也不行。上帝,他害怕極了。這可不是什麼不切實際的工作,而是一種瘋狂的工作。

  路上沒車。「蓋基。」路易斯輕聲低語著。蓋基就在那邊墓地裡,在那些鐵柵欄裡面,在一層泥土下囚禁著。路易斯想,我要把你救出來,蓋基,把你救出來,小夥子。路易斯走過馬路,拿著沉甸甸的工具走上另一端的人行道,一邊又警覺地掃視著周圍,然後走到鐵柵欄下,把工具包扔了進去。工具掉在地上發出一聲輕響,路易斯拍了拍手上的泥土,走開了。他在腦子中記下了這個地方。即使忘了這個地方的話,他也可以沿著鐵柵欄走到這邊來,找到這些工具。

  但是這麼晚了,門還會開著嗎?

  他沿著梅森街走到了一個請止步的標牌下面,風吹著他,使他腳步匆匆地轉身沿柵欄走向另一條街。街上有一輛車的前燈閃亮著。路易斯漫不經心地走到一棵樹下,他看到那車不是警車,只是向哈蒙德街開去的一輛運貨車。車剛開過他身邊後,路易斯就又接著向前走去。他邊走邊想著:當然,墓地門不會鎖的。一定沒鎖。他走到門前,伸手推了一下。

  門是鎖著的。

  路易斯心裡又想著,你這個大傻瓜,當然門是要鎖上的……你真的以為晚上11點以後人們還會讓一個市內墓地大敞著鐵門嗎?沒人會這麼信任別人的,沒人了。那你現在該怎麼做呢?

  現在他必須翻過鐵柵欄了,但願街上沒人會注意到他爬柵欄的情景。也許會有人向警察報告說:嗨,警官!我剛看到了一個世界上最大最笨的孩子爬進了悅目墓地。看上去他好像拼命似地想進去。是的,我覺得可能跟死有關。開玩笑?噢,不,我是極認真的,也許您該去調查一下。

  路易斯繼續沿街走著,在第二個十字路口外向右轉了一下,高高的鐵柵欄無休止地擋在他面前,風變冷了,吹幹了他額頭上的汗珠。他的身影在路燈下忽隱忽現。他不時地掃一眼柵欄,終幹停下腳步,強迫自己真正地仔細看著。

  他想,你想要爬過那柵欄,別逗了。

  路易斯個子相當高,有6英尺2英寸,但柵欄有9英尺高,每根鐵棍上面都有一個裝飾性的尖頭。說是裝飾性的,實際上人們想要爬上去邁腿翻越時,身體很可能落在這些尖頭上,紮進腹股溝、刺破睾丸;會像插在烤肉叉上的乳豬一樣痛苦地叫喊著,直到有人叫來警察把他揪下來,送到醫院裡去。

  路易斯想著,渾身繼續在冒汗,都把襯衫粘在背上了。除了遠處街上有模糊的車輛的響聲外,一切都靜悄悄的。

  一定得找個辦法進去,必須得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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