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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五


  什麼也不知道,瑞琪兒腦子裡堅決地回答道。你一直瞞著她,就像你一直不讓她瞭解關於死亡的任何事一樣,即使對她的小貓可能死的議論你都不想讓她知道。還記得那天我們在餐具室裡的那場愚蠢的爭吵嗎?你一直不讓她瞭解這些。因為你那時害怕,你現在也害怕。他的名字叫帕斯科,維克多·帕斯科。瑞琪兒,現在的情況有多麼令人絕望?有多麼糟糕?到底要發生什麼事呢?

  瑞琪兒雙手抖得很厲害。她塞了兩次才把硬幣投進電話機。這次她是給學校的醫務室打的電話,是查爾頓接的電話。她有點迷惑不解,她說她沒看見路易斯,他要是今天來學校的話查爾頓會很吃驚的,她又向瑞琪兒表達了她的同情。瑞琪兒請她見到路易斯時讓他給自己的父母家裡打電話。是的,他知道電話號碼。

  瑞琪兒掛了電話,覺得渾身發熱,抖個不停。

  突然一個冰冷的念頭闖入她的腦海,她抓起話筒,找出一枚硬幣,腦子裡想著路易斯是不是想自殺?是不是因為這個他才把她們都趕走。幾乎像是把她們掃地出門一樣?艾麗是不是有種預感?

  她給乍得打了個對方付款電話,電話鈴響了五次……六次……七次。她剛要掛機時,電話裡傳來了乍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聲音:「喂?」

  「乍得!乍得,我是……」

  「請等一下,太太。」接線員說,然後她又接著問乍得,「您想接克利德太太的對方付款電話嗎?」

  乍得說:「好的。」

  「對不起,先生,願意還是不願意?」

  乍得說:「我想我願意。」

  接線員遲疑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乍得那帶著濃厚的北方口音的英語講的是什麼。接著接線員才說:「謝謝,大太,您請講吧。」,

  「乍得,你今天看見路易斯了嗎?」

  「今天,我想沒有,瑞琪兒。不過我今天上午去布魯爾買東西去了,今天下午在房後的花園裡,為什麼問這個呢?」

  「噢,可能沒事,但是艾麗在飛機上做了個噩夢,我只想讓她能心裡平靜下來。」

  「飛機?」乍得的聲音好像一下子把事情看得很嚴重,他接著問:「瑞琪兒,你們在哪兒?」

  「在芝加哥,我和艾麗來這兒和我父母住段時間。」

  「路易斯沒跟你們一起去?」

  「他週末時再來。」瑞琪兒說。她現在正盡力使自己的聲音顯得平和,因為乍得的聲音裡有種她不喜歡的東西。

  「是他的主意讓你們去那兒的嗎?」

  「啊……是的,乍得,怎麼了?有什麼事不對頭,是嗎?你知道這事。」

  「也許你應該給我說說孩子做的夢。」乍得停了好長一段時間後說,「我希望你能講一下。」

  四十六

  乍得和瑞琪兒說完話,掛上電話,穿上風衣,走過公路來到路易斯家。在過路時,他停了下來,小心地看有否卡車駛過,就是卡車帶來了這一切,該死的卡車。

  只是這不是最根本的原因。

  乍得能感覺到寵物公墓那邊有種魔力在拉扯著他。以前那兒的聲音仿佛是一種吸引人的催眠曲,給人帶來舒適和一種夢幻般的魔力。而此刻那聲音變得更低沉而不祥了,感覺好像帶著威脅的含義,那聲音仿佛在說,你,少管這事。

  但是乍得不能不管。他太有責任來管了。

  乍得走到路易斯家看到車庫裡沒有了路易斯的洪達車,只有那個福特旅行轎車還在。車上佈滿灰塵,看上去好久沒用過了,乍得試著推了推房子的後門,門沒鎖。

  「路易斯?」乍得叫道。他心裡清楚路易斯不會回答的,但是乍得需要打破這房子裡的死寂。噢,人老先從腿老,他近來覺得自已經常兩腿沉重,走路笨拙,在花園裡工作兩個小時後就覺得背疼,就好像左邊屁股上安了個鑽頭似的,鑽得生疼。

  乍得開始在房子裡搜尋,想找些他必須找的線索,他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世界上最老的竊賊一樣。他看到有幾個盒子裝著蓋基的玩具,床下壁櫥裡或門後還放著小男孩穿的各種衣眼,兒童床仍被仔細地支在了蓋基的房間裡;這些倒沒讓乍得特別注意,但房子裡仍有一種令人不快的空蕩蕩的感覺,好像正等著人們往裡填充些……噢,什麼東西。

  乍得想,也許我應該開車去悅目墓地一趟,看看那兒發生了什麼事沒有,我也許甚至會碰見路易斯,我可以請他吃晚飯什麼的。

  但是班格市的悅目墓地倒不是什麼危險所在,危險是在這裡,在這所房子裡,在房子那邊的寵物公墓那兒。

  乍得又離開了路易斯家,穿過公路回到自己家中。他從冰箱裡拿出一罐啤酒,走到客廳裡坐在凸窗下,在那兒他可以看見路易斯家的房子。他打開啤酒,點了支煙。下午一點點地過去了。這些年來他經常這麼做,腦子裡想著過去發生的事。

  乍得腦子裡又出現了摩根的公牛漢拉提,那頭牛兩眼血紅,看見什麼就向什麼沖去,只要是動的東西它就不放過,甚至於經常向被風吹動了樹葉的樹衝撞。在摩根下決心殺死它之前,幾乎關著它的牧場裡的每棵樹都被它抵爛了,而它自己的角也都撞裂了,頭上直流血。摩根打死它的時候,他自己已是害怕死了,乍得現在就有這種感覺。

  乍得喝著啤酒,抽著煙。天黑下來了,他沒有拉亮燈,慢慢的煙頭在黑暗中變成了一個小紅點。他坐在那裡喝著酒,盯著路易斯家的車道,他認為不管路易斯從哪兒回到家中,他都要過去和他聊一會。一定要確定讓路易斯別想去做他不該做的事。

  但是他也感覺到那種邪惡的魔力仿佛從那亂石下鑽出來了,正在用力地拉他,仿佛在對他說:你,別管這事,少管這事,否則你會非常非常遺憾的。

  乍得儘量使自己不理會這種念頭,他坐在那兒抽著煙喝著酒,等待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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