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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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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 今天是星期天,我總也睡不醒,瑪麗叫我,推我,才把我弄起來。我們沒吃飯,因為我們想早早去游泳。我感到腹內空空,頭也有點兒疼。我的香煙有一股苦味。瑪麗取笑我,說我「愁眉苦臉」。她穿了一件白色連衣裙,披散著頭髮。我說她很美,她高興得直笑。 下樓時,我們敲了敲萊蒙的門。他說他就下去。由於我很疲倦,也因為我們沒有打開百葉窗,不知道街上已是一片陽光,照在我的臉上,像是打了一記耳光。瑪麗高興得直跳,不住地說天氣真好。我感覺好了些,覺得肚子餓了。我跟瑪麗說了,她給我看看她的漆布手提包,裡面放著我們的游泳衣和一條浴巾。我們就等萊蒙了,我們聽見他關上了門。他穿一條藍褲,短袖白襯衫,但是戴了一頂平頂草帽,引得瑪麗大笑。袖子外的胳膊很白,長著黑毛。我看了有點不舒服。他吹著口哨下了樓,看樣子很高興。他朝著我說:「你好,夥計,」而對瑪麗則稱「小姐」。 前一天我們去警察局了,我證明那女人「不尊重」萊蒙。他只受到警告就沒事了。他們沒有調查我的證詞。在門前,我們跟萊蒙說了說,然後我們決定去乘公共汽車。海灘並不很遠,但乘車去更快些。萊蒙認為他的朋友看見我們去得早,一定很高興。我們正要動身,萊蒙突然示意我看看對面。我看見一幫阿拉伯人正靠著煙店的櫥窗站著。他們默默地望著我們,不過他們總是這樣看我們的,正好像我們是些石頭或枯樹一樣。萊蒙對我說,左邊第二個就是他說的那小子。他好像心事重重,不過,他又說現在這件事已經了結。瑪麗不大清楚,問我們是怎麼回事。我跟她說這些阿拉伯人恨萊蒙。瑪麗要我們立刻就走。萊蒙身子一挺,笑著說是該趕緊走了。 我們朝汽車站走去,汽車站還挺遠,萊蒙對我說阿拉伯人沒有跟著我們。我回頭看了看,他們還在老地方,還是那麼冷漠地望著我們剛剛離開的那地方。我們上了汽車。萊蒙似乎完全放了心,不斷地跟瑪麗開玩笑。我感到他喜歡她,可是她幾乎不答理他。她不時望著他笑笑。 我們在阿爾及爾郊區下了車。海灘離公共汽車站不遠。但是要走過一個俯臨大海的小高地,然後就可下坡直到海灘。高地上滿是發黃的石頭和雪白的阿福花,襯著已經變得耀眼的藍天。瑪麗一邊走,一邊掄起她的漆布手提包打著花瓣玩兒。我們在一排排小別墅中間穿過,這些別墅的柵欄有的是綠色的,有的是白色的,其中有幾幢有陽臺,一起隱沒在檉柳叢中,有幾幢光禿禿的,周圍一片石頭。走到高地邊上,就已能看見平靜的大海了,更遠些,還能看到一角地岬,睡意朦朧地雄踞在清冽的海水中。一陣輕微的馬達聲在寧靜的空氣中傳到我們耳邊。遠遠地,我們看見一條小拖網漁船在耀眼的海面上駛來,慢得像不動似的。瑪麗采了幾朵蝴蝶花。從通往海邊的斜坡上,我們看見有幾個人已經在游泳了。 萊蒙的朋友住在海灘盡頭的一座小木屋裡,房子背靠峭壁,前面的木樁已經泡在水裡。萊蒙給我們作了介紹。他的朋友叫馬松。他高大,魁梧,肩膀很寬,而他的妻子卻又矮又胖,和藹可親,一口巴黎腔。他立刻跟我們說不要客氣,他做了炸魚,魚是他早上剛打的。我跟他說他的房子真漂亮。他告訴我他在這兒過星期六、星期天和所有的假日。他又說:「跟我的妻子,大家會合得來的。」的確,他的妻子已經和瑪麗又說又笑了。也許是第一次,我真想到我要結婚了。 馬松想去游泳,可他妻子和萊蒙不想去。我們三個人出了木屋,瑪麗立刻就跳進水裡了。馬松和我稍等了一會兒。他說話慢悠悠的,而且不管說什麼,總要加一句「我甚至還要說」,其實,對他說的話,他根本沒有進一步加以說明。談到瑪麗,他對我說:「她真不錯,我甚至還要說,真可愛。」後來,我就不再注意他這口頭語,一心只去享受太陽曬在身上的舒服勁兒了。沙子開始燙腳了。我真想下水,可我又拖了一會兒,最後我跟馬松說:「下水吧?」就紮進水裡。他慢慢走進水裡,直到站不住了,才鑽進去。他游蛙泳,遊得相當壞,我只好撇下他去追瑪麗。水是涼的,我游得很高興。我和瑪麗遊遠了,我們覺得,我們在動作上和愉快心情上都是協調一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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