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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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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安妮的行為,她們在一個主要問題上並不瞭解相互間的觀點,不知道對方的觀點改變了沒有,因為這個問題從來不曾談起過。不過安妮到了二十七歲,心裡的想法和十九歲時的想法大不相同。她曾經接受過拉塞爾夫人的指引,為此她既不責怪拉塞爾夫人,也不責怪她自己。可她覺得,假使有哪位處於同樣情況的年輕人向她求教,她決不會給人家出那樣的主意,以至眼前的痛苦毋庸置疑,而長遠的好處又不可捉摸。她相信,在遭到家人反對的不利情況下,儘管他們會對溫特沃思的職業感到焦灼不安,儘管這可能引起憂慮、推延和失望,但是她假如保持婚約的話,還是會比解除婚約來得更幸福些。而且,她完全相信,即使他們感到通常分量、甚至超過通常分量的焦慮不安,她也會感到更幸福些。何況,他們的實際情況還並非如此。事實上,他們發財走運的時間將比人們合理推測的要早。溫特沃思的樂觀期待和滿懷信心,統統被證明是有道理的。天賦與熱情似乎給他帶來了先見之明,指引他走上了成功之 路。他們解約之後不久,他就得到了任用。他原先告訴她要出現的情況,全部應驗了。他表現突出,很快又被晉升了一級。由於接連繳獲戰利品,他現在一定攢下了一筆可觀的鉅款。安妮只有海軍花名冊和報紙作為依據,但是她無法懷疑他發了財。而且,她相信他是忠貞不渝的,沒有理由認為他已經結婚。 若叫安妮·埃利奧特說起來,那該具有何等的說服力啊!至少,她對早年熾熱戀情的渴望,對未來的滿懷喜悅和信心,是有充分理由的,而過去的謹小慎微似乎成了胡作非為和對上帝的褻讀!她年輕的時候被迫採取了謹慎小心的態度,隨著年齡的增長,她逐漸染上了浪漫色彩,這是一個不自然開端的自然結果。 她懷著這樣的心情,回想起這一切情景,一聽說溫特沃思海軍上校的姐姐可能住進凱林奇,心裡怎能不勾起過去的隱痛。她需要多次的散步,多次的歎息,方能消除內心的忐忑不安。她經常告誡自己這樣做是愚蠢的,後來才鼓足勇氣,覺得大家接連討論克羅夫特夫婦要租房子的事情並沒有什麼不好。不過,使她感到寬慰的是,她的朋友中瞭解過去這段隱情的總共不過三個人,而這三個人看上去又似不知不覺、不聞不問的,仿佛壓根兒記不起這件事兒了。她可以公平地斷定,拉塞爾夫人這樣做的動機要比她父親和伊麗莎白來得光明磊落。她欽佩她那鎮靜自若的體諒態度。然而他們之間存在著的那種若無其事的氣氛,不管起因何在,對她卻是至為緊要的。倘若克羅夫特將軍果真住進凱林奇大廈,她可以一如既往地高高興興地相信:她的親戚朋友中只有三個人瞭解她的過去,這三個人想來決不會走漏一點風聲。而在溫特沃思的親戚朋友中,只有同他住在一起的哥哥知道他們之間有過一次短命的訂婚。這位哥哥已經早就離開了鄉下,鑒於他是個通情達理的人,而且當時又是個單身漢,安妮可以心安理得地相信,不會有人從他那裡聽到這段隱情的。 溫特沃思的姐姐克羅夫特夫人當時不在英國,隨著丈夫到海外駐防去了,而安妮自己的妹妹瑪麗呢,當發生這一切情況的時候,她正在上學,別人有的出於自尊,有的出於體貼,後來一絲半點也沒告訴她。 有了這些安慰,她覺得即使拉塞爾夫人仍然住在凱林奇,瑪麗就在三英里之外,她也必須結識一下克羅夫特夫婦,而不必感到有什麼特別尷尬的地方。 上卷 第05章 安妮幾乎每天早晨都有散步的習慣。就在約定克羅夫特夫婦來看凱林奇大廈的那天早上,她便自然而然地跑到拉塞爾夫人府上,一直躲到事情完結。不過,後來她卻為錯過一次拜見客人的機會,又自然而然地感到遺憾。 雙方這次會見,結果十分令人滿意,當下就把事情談妥了。兩位夫人小姐事先就滿心希望能達成協議,因此都發現對方非常和藹可親。至於說到兩位男主人,將軍是那樣和顏悅色,那樣誠摯大方,這不可能不使沃爾特爵士受到感染。此外,謝潑德先生還告訴他,將軍聽說沃爾特爵士堪稱卓有教養的楷模,更使他受寵若驚,言談舉止變得極其得體,極其優雅。 房屋、庭園和家具都得到了認可,克羅夫特夫婦也得到了認可,時間、條件、一切人、一切事,都不成間題。謝潑德先生的書記員奉命著手工作,整個契約的初稿中,沒有一處需要修改。 沃爾特爵士毫不遲疑地當眾宣佈:克羅夫特將軍是他見到的最漂亮的水兵,而且竟然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假如他自己的貼身男僕當初幫將軍把頭髮修理一下,他陪他走到哪裡也不會感到羞愧。再看將軍,他乘車穿過莊園往回走時,帶著真摯熱情的口吻對他夫人說:「親愛的,儘管我們在湯頓聽到些風言風語,可我還是認為我們很快就能達成協議。准男爵是個無所作為的人,不過他似乎也不壞。」俗話說禮尚往來,這大致可以被視為旗鼓相當的恭維話了吧。 克羅夫特夫婦定于米迦勒節(九月二十九日,英國四大結帳日之一,租約多於此日履行)那天住進凱林奇大廈。由於沃爾特爵士提議在前一個月搬到巴思,大家只好抓緊時間做好一切準備工作。 拉塞爾夫人心裡有數,沃爾特爵士父女選擇住房時,安妮是不會獲許有任何發言權的,因此她不願意這麼匆匆地把她打發走,而想暫且讓她留下,等聖誕節過後親自把她送到巴思。可是,鑒於她有自己的事情,必須離開凱林奇幾個星期,她又不能盡心如願地提出邀請。再說安妮,她雖然懼怕巴思九月份的炎炎烈日,不願拋棄鄉下那清涼而宜人的秋天氣候,但是通盤考慮一下,她還是不想留下。最恰當、最明智的辦法還是同大夥兒一起走,這樣做給她帶來苦楚最小。 不料發生了一個情況,使她有了一項別的任務。原來,瑪麗身上經常有點小毛病,而且她總是把自己的病情看得很重,一有點毛病就要來喊安妮。眼下她又感覺不舒服了。她預感自己整個秋天都不會有一天的好日子,便請安妮去,或者更確切地說,是要求她去,因為讓她放著巴思不去,卻來厄潑克勞斯鄉舍同她作伴,而且要她呆多久就得呆多久,這就很難說是請求了。 「我不能沒有安妮,」瑪麗申述了情由。伊麗莎白回答說:「那麼,安妮當然最好留下啦,反正到了巴思也不會有人需要她。」 被人認為還有些用處,雖說方式不夠妥當,至少比讓人當作無用之材而遺棄為好。安妮很樂意被人看作還有點用處,很樂意讓人給她分派點任務,當然她也很高興地點就在鄉下,而且是她自己可愛的家鄉。於是,她爽爽快快地答應留下。 瑪麗的這一邀請解除了拉塞爾夫人的重負,因此事情馬上說定:安妮先不去巴思,等以後拉塞爾夫人帶她一起去。在此期間,安妮就輪流著住在厄潑克勞斯鄉舍和凱林奇小屋。 迄今為止,一切都很順利。誰想到拉塞爾夫人突然發現,凱林奇大廈的計劃裡有個問題幾乎把她嚇了一跳。問題就出在克萊夫人身上,她正準備同沃爾特爵士和伊麗莎白一道去巴思,作為伊麗莎白最重要、最得力的助手,協助她料理眼前的事情。拉塞爾夫人覺得萬分遺憾,沃爾特爵士父女居然採取了這樣的措施,真叫她感到驚訝、悲傷和擔憂。克萊夫人如此被重用,而安妮卻一點也不受器重,這是對安妮的公然蔑視,怎能不叫人大為惱怒。 安妮本人對這種蔑視已經無動於衷了,但她還是像拉塞爾夫人一樣敏銳地感到,這樣的安排有些輕率。她憑著自己大量的暗中觀察,憑著她對父親性格的瞭解(她經常希望自己瞭解得少一點),可以感覺到:她父親同克萊夫人的密切關係完全可能給他的家庭帶來極其嚴重的後果。她並不認為她父親現在已經產生了那種念頭。克萊夫人一臉雀斑,長著一顆大齙牙,有只手腕不靈活,為此她父親一直在背後挖苦她。然而她畢竟年輕,當然也很漂亮,再加上頭腦機靈,舉止一味討人喜歡,使她更加富有魅力。這種魅力比起純粹容貌上的魅力來,不知道要危險多少倍。安妮深深感到這種魅力的危險性,義不容辭地也要讓姐姐對此有所察覺。她不大可能成功,不過一旦發生這種不幸,伊麗莎白要比她更加令人可憐,她想必決沒有理由指責她事先沒有告誡過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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