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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爸爸,假如她不願意走,那韋斯頓先生可太難受了,你幾乎把韋斯頓先生忘記了。」

  「我也這麼想,」約翰·奈特裡先生愉快地說:「我想韋斯頓先生會有些小小的怨氣,愛瑪,我不妨替那丈夫想一想。我是個丈夫,你還沒有成為妻子,一個男人的抱怨也許很可能讓我們產生同感,至於伊沙貝拉,她結婚已經太久了,不再能體會到將丈夫們完全排出在外給他們造成的不便。」

  「哦!我親愛的,」他妻子聽見他的話,並沒有完全理解便嚷起來。「你說的是我?我敢說,在提倡注重婚姻關係方面,沒有哪個人有可能比我更加賣力。假如不是由於她離開哈特費爾德宅子給大家開來了悲傷,我准會認為泰勒小姐是世界上最幸福不過的女人。至於手大家怠慢了韋斯頓先生,我認為韋斯頓先生一位最傑出的先生,他得到什麼都不過分。我相信,他是世界上脾氣最好的男人。當然啦,你和你兄弟是個例外,我真不知道除此之外,還有誰的脾氣比他好。我不會忘記去年復活節他幫亨利迎著大風放風箏。去年九月,他晚上十二點了還專門好意寫來條子,向我保證科海姆不流行猩紅熱,打那以後,我就確信,世界上沒有比他更加關心別人的人,也沒有比他更好的人了。」

  「那年輕人哪?」約翰·奈特裡先生問道。「他參加過她的婚禮沒有?」

  「沒來過,」愛瑪回答道。「大家都以為他該在他們婚後不久回來探望,可他沒來。最近沒聽人們提起過她。」

  「你該對大家講講那封信的事,我親愛的,」她父親說。「他給可憐的韋斯頓太太寫了封信,向她道賀,那真是封非常得體非常美好的信。她讓我看過那信。我認為他那樣做非常好。可你們知道,大家說那上不是他自己的想法。他還那麼年輕,或許是他舅舅……」

  「我親愛的爸爸,他都二十三啦。你忘記時間過去多久了。」

  「二十三!真那麼大!哎呀,我真不敢想——可他母親去世他才兩歲呀!哎喲,可真是日月如飛哪,我的記性太糟啦。不過,那的確是一封極好的信,讓韋斯頓先生和韋斯頓太太看了極為高興。我記得信發自韋茅斯,日期是九月二十八日——信的開頭是這麼寫的,『我親愛的夫人』,不過我記不得後面接著是什麼內容了。信的末尾簽名是『F·C·韋斯頓·丘吉爾』。這些我記得清清楚楚。」

  「多讓人高興,多麼得體呀!」好心的約翰·奈特裡太太感歎道。「我毫不懷疑,他是個最和藹可親的年輕人。可是,他不在家裡跟父親一起生活,這多麼讓人傷心!一個孩子離開父母和自己的家總是讓人感到傷心!我絕對不能理解韋斯頓先生怎麼捨得離開他。放棄自己的孩子!我實在不敢想像一個人竟然想另一個人提出這樣的建議。」

  「我猜想,沒有那個人認真替丘吉爾家考慮過,」約翰·奈特裡先生冷淡地評論道。「不過,你也用不著猜想韋斯頓先生打法亨利或者約翰走的時候會產生什麼樣的感情。韋斯頓先生生性從容歡快,而不是個感情強烈的人。他隨遇而安,並且能從中發現樂趣,我懷疑,他從所謂社交中獲得的享受,也就是說,從吃、喝、每週與鄰居打五天惠斯特牌中獲得的樂趣,是不是勝過從家庭溫暖,或能從家庭能提供的樂趣中獲得享受。」

  愛瑪認為這番話幾乎是對韋斯頓先生的指責,心理不能贊同,便想指出,不過她竭力忍了忍,沒有開口。她要盡可能保持祥和氣氛。她姐夫在家庭積習中貫穿著某種榮譽感和價值觀,由於他的家庭使他從各方面都感到滿足,結果他的脾氣中便對一般意義上的社會交往,以及親戚們的社交活動滿懷鄙視——這一切都要求高度忍耐。

  第十二章

  奈特裡先生要與他們一起吃晚飯,這與伍德豪斯先生的願望有些衝突。因為他不願與任何人分享他與伊沙貝拉第一天團聚的時光。不過愛瑪以公正的意識將這事確定了下來。除了兩位兄弟應受同等待遇的考慮之外,在不久前奈特裡先生與她意見向左的情況下,向她發出適當的邀請尤其讓她感到愉快。

  她希望能與他重歸於好。他認為現在是彌補過失的時候了。其實不能算是彌補。她本人當然沒有錯,他那一方也決不認錯。遷就絕對不行。不過,現在可以作出姿態,忘記曾經有過爭執。她希望這有助於恢復友誼。他走進屋子裡時,他正在與一個孩子在一起——是那個最幼小的孩子,出生只有八個月的漂亮小姑娘,這是她第一次到哈特費爾德宅子來,俯在姨姨的懷抱中蕩來蕩去,她覺得非常愉快。這種情景的確有幫助,因為他開始的時候神色莊嚴,使用短句子提問,可是不久便恢復常態,談起了孩子們,以不拘禮節的和藹態度從她懷中接過孩子。愛瑪於是便感到他們又恢復了朋友關係。如此確信之後,他先是感到極大的滿足,然後便不由捎帶冒失的以讚歎的口吻談起了孩子。

  「多麼愜意啊,我們對我這些外甥和外甥女的看法一致。至於說起男人和女人們,我們的觀點有時非常不同。但是,我注意到我們說起孩子們從來沒有不同意見。」

  「假如你在評價男人和女人的時候,思維受到大自然的引導,而且很少受想像和心理衝動的支配——就像你與這些孩子們交往一樣——那麼我們的意見就會永遠一致。」

  「當然啦。我們的意見不和諧總是由於我錯。」

  「是啊,」他微笑著說,「合情合理。你出生的時候,我已經十六了。」

  「那就是非常重大的區別,」他回答道,「無疑你對我們生活中那段時間的判斷比我強;可是,在其後的二十一年過去後,我們的領悟力不是大大接近了嗎?」

  「是的,的確大大接近了。」

  「不過,在我們看法不同的時候,仍然沒有接近到有機會認為我有一次正確的程度。」

  「我仍然比你多十六年的經驗。而且我還不是個年輕漂亮的女人,沒有受到嬌慣。行啦,情愛的愛瑪,讓我們做朋友吧,別在說這些了。告訴你姨媽,小愛瑪,告訴她應該樹立個較好的榜樣,不要在發牢騷。假如她剛才沒錯,那她現在可要犯錯誤了。」

  「說的對,」她嚷道,「對極了。小愛瑪,長大要做個比姨媽好的女人,要比姨媽聰明的多,在高傲自負方面要比她少一多半。奈特裡先生,我再說一兩句話就講完了。就良好的意圖而言,我們兩人都是對的,我必須指出,從我爭論的效果看,根本不能證明有什麼錯誤。我只是想知道馬丁先生是不是非常非常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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