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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航行前的準備(10)


  「水?」其他人驚奇地問。我接著說道:「你沒看到做飯的帳篷外面有一桶飲用水嗎?」

  「湖在哪?我們必須要將紙莎草浸泡過才能造船。」穆薩一邊問著,一邊疑惑地望著他周圍無邊無際的沙丘。

  「但你告訴過我們,紙莎草必須在太陽底下曬三周才能使用。」我解釋道。

  「當然。新鮮的紙莎草沒用,必須要曬乾了才有韌勁兒,但之後我們還要把它們在水裡浸泡一下,要不然很容易折斷。」三個查德人回答道。

  這可怎麼辦呢?我們是在一望無際的沙漠裡。除了駱駝的駝峰裡存著水外,我們只是在一個帶龍頭的桶裡才裝著一些水。峽谷深處流淌著尼羅河,但那兒離這裡太遠。並且,所有的污水都會排放到那裡。如今的尼羅河水遠沒有法老時代的清澈,紙莎草肯定會以兩倍的速度腐爛。兩個博爾村的人之前沒有提醒過我們。但這也不怨他們。他們是在湖邊長大的,那裡到處都是水,除了水就是浮島。在他們的印象中,我們的星球就是一個大湖,只是在遠遠的地平在線才存在著沙漠。

  「湖在哪呢?」穆薩不信任地看著我們,奧瑪開始變得不安。我們必須當場解決這個問題。

  「我們去取水!」

  沒有別的選擇了。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轉移帳篷和紙莎草了。尼羅河水太髒,而不到最後關頭我們又不願意把紙莎草浸泡在海水裡。因為專家們曾經說過,海水會溶解蘆葦的細胞組織。我們之所以把營地建在這裡,是因為它特殊的地理位置:這裡有著象徵古代文明的金字塔,還有古墓,我們可以邊造船邊仔細研究裡面的古代壁畫。而且,在這樣的沙漠氣候當中我們肯定能使紙莎草保持乾燥,查德和衣索比亞的造船匠們都說,紙莎草必須保持乾燥。

  「阿布杜拉,告訴他們我們會去取水的,不用擔心。」

  考裡奧和我坐上了吉普車,一路在沙丘上顛簸,來到了最近的阿拉伯村莊。我們在這裡買了磚頭和水泥,並找到了位石匠給我們造蓄水庫,還找了一個卡車司機,由他負責每隔一天將兩大桶裝滿自來水的汽油桶送到我們營地去。我們的查德朋友則被帶到開羅買衣服去了,他們除了長袍之外什麼也沒穿,來到位於查德北部的埃及,覺得有點冷了。奧瑪也開始接受肝病治療。第二天,我們已經在帳篷前的沙地裡用磚頭砌起了一個方形水庫,而第一批紙莎草也已經被放進去浸泡了。現在我們可算親眼目睹了紙莎草的浮力有多好,必須有三個人在上面又蹦又跳,一捆紙莎草才能沉下水去。而我們從衣索比亞一共運來了五百捆紙莎草。如果我們把一根紙莎草大頭朝下摁進水裡,只要一撒手,它就會像離弦的箭一樣從水裡彈出來。

  有兩位慈眉善目、長須飄飄的學者在附近觀看我們造船,他們不住搖頭,為我們的計劃擔心。其中一位是埃及文物館的館長,他經常從附近的辦公室來這裡看我們造船。他自己也正在修復法老齊奧普斯的巨型雪松船,這艘船埋藏在最大的金字塔腳下,最近被從沙土裡挖了出來。另一位是瑞典歷史學家蘭斯特羅姆,他是古埃及船隻設計方面世界級的權威。他這次來到埃及是為了記錄並繪製尼羅河谷古墓壁畫的船隻。一星期前他曾經向媒體表示,他懷疑紙莎草船是否能進行越洋航行。但他一見到我們的紙莎草,以及我們從查德請來的自信滿滿的造船行家,就逐漸轉變了態度。他主動要求待在埃及,用他的專業知識來幫助我們。

  於是我們齊心協力開始造船了。蘭斯特羅姆對紙莎草以及捆紮紙莎草的技術一竅不通,但他卻知道最後造出來的船應該是什麼樣子,他還知道很多三位查德人不知道的東西。他坐在一捆紙莎草上,為我們畫出了一幅紙莎草船的全圖。這幅草圖標明了整個船的形狀以及各部分的比例,將作為我們的設計圖紙。

  穆薩和奧瑪捧腹大笑,因為在查德他們從來沒見過兩頭翹起的船。但他們還是立即動手幹了起來。就如我們在查德看到的那樣,他們把四根紙莎草捆在一起,一頭系上繩子,然後陸續接上新的。捆在一起的紙莎草越來越多,繩子也越來越粗。當他們捆紮出的圓錐形紙莎草達到兩英呎厚,繩子有小拇指粗的時候,這捆紙莎草就被拉伸成圓柱體,用粗細均勻的繩子每隔兩三英呎就捆一圈。工作全面開展起來,我們不得不跑到阿拉伯村莊去招募更多幫手。阿布杜拉賣力地用他的查德阿拉伯語進行翻譯。

  「波特。」埃及人全都大聲呼喊著。這個詞在埃及語中是蘆葦船的意思。於是,整個工程就像在傳送帶車間一樣有條不紊地展開了。有兩個人吊在長長的木頭杠杆一端,把不聽使喚的紙莎草浸泡到蓄水池中。另外兩個人將腐爛的根部切除,然後把完全浸泡好的紙莎草傳給埃及助手,他們再一個接一個地傳到三個查德人手上。查德人用盡力氣將這些紙莎草緊緊紮起來,就跟箍木桶一樣。阿布杜拉自告奮勇做了工頭,忙裡忙外,到處下達命令。

  開始時,埃及助手們還有點瞧不起這三個黑得跟烏鴉似的中非來客,他們覺得這幾個人比他們的鍋底還黑。但阿布杜拉心明眼亮,口齒伶俐,把所有人的工作都安排得有條不紊,而另外兩個查德人也顯得沉穩、幽默、老練,贏得了埃及人的尊敬。營地上還有兩個戴著頭巾拿著步槍的看守,一個是手藝高超的廚師,一個是樂呵呵的食堂服務員,營地裡洋溢著和諧愉快的氛圍。雖然此次遠征的七人國際團還沒有全部到齊,但當大家每天圍著一條長桌進餐時,已經可以聽到英語、阿拉伯語、意大利語、布杜馬語、挪威語、瑞典語和法語了。

  到了第三天,實踐與理論之間發生了矛盾。現在船身已經足夠長了,應該把它逐漸收攏,做成翹起的船尾,但布杜馬兄弟卻斷然拒絕這樣做,他們想把船身繼續接下去,寬度不變,然後再像切香腸一樣切斷了事。在他們的家鄉一直是這樣做的,查德湖上從來沒有兩頭翹起的「卡代」。通過阿布杜拉翻譯,蘭斯特羅姆、考裡奧和我向他們解釋說,這艘船是按照古埃及的方法來設計的,古埃及船就是兩頭翹起的。誰知,向來與人和善的穆薩扭頭就走,回屋睡覺去了。而奧瑪則試圖讓我們明白,最開始是從四根紙莎草捆起的,然後越捆越厚,現在已不可能把這厚厚的一端再逐漸變細,最後再收攏成四根紙莎草稈。解釋完後,他也徑直走開了,只剩下我們和埃及助手悶悶不樂地留在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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