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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到了南美(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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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十分現代化的船塢給了我們極好的幫助。我們由班德當翻譯,赫曼當主任建築師。使用了木工和帆工車間,半個倉庫來堆藏我們的配備,以及一個浮動的小碼頭。建築開始時,木料就放在這碼頭旁邊的水裡。 單單造那木筏,選用九根最粗的木料就夠了。木料上刻了深槽,這樣,把木料捆紮成木筏的繩索便不會滑走。整個構造中,不用一隻釘子,一根鉛絲。那九根大木料先是並排放在水裡,使它們自由自在地、順乎自然狀態地浮著,然後再牢牢地捆紮起來。最長的一根木料有四十五英呎長,放在中間,兩頭都突出一大段。兩邊對稱地放著短之又短的木料。這樣紮成的木筏,兩邊是三十英呎長,筏頭像犁頭般突出。筏尾上,中間的三根木料伸出一點,其餘的鋸齊。伸出的部分上橫放著一短段很粗的白塞木,是長櫓的座子。九根白塞木都用一英吋多粗的麻繩捆緊後,上面再橫拴了較短的白塞木,每隔三英呎拴一根。 木筏本身現已紮成,總共辛辛苦苦紮了約三百根長短不等的繩索,每一根都牢牢地打了結。木筏上用劈成兩半的竹子鋪成一片甲板。竹子都一長條又一長條地縛在木筏上,竹子上面再蓋一層細竹編的竹席。在木筏中部偏於筏尾的地方,我們用竹竿搭了一間開敞的小屋,小屋的牆是用細竹編的。屋頂以竹片作椽,堅韌的香蕉樹葉一片蓋著一片當瓦。小屋前面,我們樹立了兩根桅杆,相對斜倚著,桅尖可以紮在一起。桅木是用海柳造的,其硬如鐵。那一大片長方形的帆是用一根帆桁扯起來的。帆桁是用兩根竹子並紮而成的,這樣可以加倍牢固。 那九根要帶我們過海的大木料的頭部,是按照當地形式向前突出的,使木筏容易分水滑行。在筏頭露出水面的部分,低低地拴上了擋水板。 在木料之間有大縫的幾個地方,我們一共插下去五塊堅實的樅木板,插到木筏下面的水裡。木板有一英吋厚,兩英呎寬,插進水五英呎,是沒有秩序散開插的,並用楔子卡緊,用繩索捆牢,作為並行著的、薄的龍骨板。在印加時代,所有的白塞木木筏上都用這種龍骨板,早在發現太平洋上群島之前就用了,用處在於使平扁的木筏不至被風浪橫著漂去。我們沒有在木筏四周裝上欄杆或者什麼保護設備,只是在木筏四邊都安了一根細長的白塞木,可以使腳站得住。 木筏的整個構造,是忠實地按照秘魯古代的木筏式樣進行的,只有白塞木上低低的擋水板是例外,事後證明這擋水板是完全不必要的。在造成木筏本身之後,我們當然可以根據我們的喜愛來安排筏上的具體事物,只要安排得不影響木筏的行動和質量就可以。我們知道,將來這木筏便是我們的整個世界,因此木筏上每一個細枝末節,都會隨著一個星期又一個星期的消逝,而擴大其範圍,增加其重要性。 所以我們把小小的甲板裝置得盡可能花樣多端。那些長條竹子並沒有鋪滿全筏,只鋪在竹屋前和右舷一帶。竹屋靠右邊的牆開了一個進出口。竹屋的左邊像是一處後院,堆滿了拴緊了的箱子雜物,只留一條窄邊走路。在筏頭和竹屋牆後的筏尾,那九根大木料上並沒有鋪甲板。因此,我們繞著竹屋活動時,是從黃色的竹子和細竹席上,走到筏尾灰色的、圓圓的木料上,再走到竹屋另一邊,走向堆積東西的地方。這沒有幾步路,但是這種不同情況所起的心理作用,使我們感到有了變化,可以補償我們活動範圍狹小的不足。在桅頂上,我們裝了一個木料做的平臺。這並不全為了在最後我們登陸時作為瞭望台,主要是為了一路上可以爬上去,從另一個角度看海。 木筏越來越像樣了,黃竹綠葉,精神抖擻,躺在戰艦之間。這時,海軍部長親自來看我們。我們對這木筏是十分感到驕傲的:一個印加時代的小小遺物,勇敢地置身于威武的大戰艦之間。但是海軍部長見了大吃一驚。我被傳到海軍的辦公室裡,簽具了一紙文書,說明我們在軍港中的一切建造,海軍不負任何責任;又為港口管理局局長簽具了一張聲明:如果我帶了人貨駕筏離港,全部責任和一切風險,概由我自己負擔。 後來,有幾個外國的海軍專家和外交官獲准到船塢來參觀木筏。他們看了也一樣喪氣。過了幾天,有一位大國的大使找我去。 「你的父母還在嗎?」他問我。我回答說還在。他便直盯住我的眼睛,以充滿凶兆的、深沉的聲音說道: 「當你的父母聽到你的死訊,是會十分悲痛的。」 他以私人名義,要求我在目前還來得及的時候,放棄這次航行。一位曾參觀過木筏的海軍將領曾告訴他,我們絕不能活著橫渡過去。首先,這木筏的大小不對勁。它太小了,在大海裡會翻沉;同時它的長度,又正好可以被兩道浪同時舉起來,筏上滿是人和貨,這一舉,那脆弱的白塞木會斷裂。而更糟的是:秘魯的最大白塞木出口商人曾告訴他,這多孔的白塞木,在漂浮到航程四分之一的時候,會全部吸飽了水沉下去的。 這些情況都不妙,但我們還是堅決要走。他們便送給我們一本《聖經》,要我們帶著去航行。總之,凡是參觀過木筏的專家們,對我們都沒有什麼鼓勵。強風或者颶風會把我們刮下海去,把這又低又沒有防禦力的木筏毀掉。木筏在風浪中只能束手無策地在海上漂著兜圈子。就算在平常略有風浪的時候,咸水會不斷地沖上身來,把我們腿上的皮弄掉,把筏上所有的東西泡壞。如果我們把所有的、各方面的專家一個個所指出的木筏建造上的緊要的缺點都算上,那就每一條繩子,每一個繩結,每一處的大小長短,每一片木頭,都有可能使我們在海上沉沒。有人出了很高的賭注,打賭木筏能維持多少天。一位很會說話的海軍武官打賭,如果參加遠航的人能活著到達南海的島上,那每人這一輩子所喝的威士忌酒,都由他付錢。 最糟的是:有一艘挪威船進港了,我們把船長和他手下一兩個最有經驗的航海老手請到船塢裡。我們很想聽聽他們的實事求是的反應。他們一致認為,這只圓頭、周轉不靈的木筏,絕不可能得到帆船的幫助;同時船長肯定,如果我們能使木筏浮著,順著亨伯特水流漂去,要一兩年才能漂到。這樣的說法使我們大為失望。那位水手頭目看了看木筏捆紮情況,搖搖頭。我們用不著費心。在兩個星期以內,每一條繩子都會被磨斷,木筏就會散開。因為在海上,這些大木料都不停地被拋上拋下,彼此磨擦。如果我們不使用鉛索或者鏈子,我們還不如收場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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