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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位於世界中心的複活節島(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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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駛過洶湧澎湃的海岬 「你見過這樣的地方嗎?」小托爾喊了起來,「真像舞臺上演戲一樣。」 船長把所有的旗幟都掛了起來,從表示有無患霍亂病到有無郵件的各色信號旗,五顏六色,使整艘輪船顯得鮮豔奪目。我們又拉汽笛,又掛彩旗向他們致意,岸上則有人在唯一的桅杆上升起一面智利旗,表示還禮。 市長用袖子擦了擦淚水。 「先生,這就是霍圖·馬圖阿的家園,也是我的家園,」他拍拍胸脯,斬釘截鐵地說,「我在這裡當了二十八年市長。要不是我,複活節島真不知會變成什麼樣了!複活節島就是我,我就是複活節島。」 我原認為留著一撮小鬍子的市長是希特勒式的人物,看來並不是這樣,我想錯了。這傢伙挺不錯,他對自己的處境很滿意,非常滿意,連籬笆外面放牧綿羊的田野都不想收回。 「先生,咱們兩個人是島上僅有的知名人士,」市長花言巧語地說道,「人人都知道我。可又有誰知道總督呢?人們從千里迢迢的德國來到這裡採取我的血樣,從格拉斯哥①及奧地利寄來許多信,訂購複活節島市長雕刻的木雕品。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先生,請您伸出友好之手!」 【①格拉斯哥:蘇格蘭最大城市,位於英國中蘇格蘭西部的克萊德河河口。】 我伸出手和他握了握後,他還很有禮貌地問我,是否可以稱我為康提基先生。 我們的船又繞過了一個海岬。海岬兩邊都是懸崖絕壁。村莊在一片岩和荒蕪的熔岩小島後消失了。這些岩和小島,活像坐落在高聳入雲、黑色懸崖腳下傾圮的城堡和黑色的尖塔。海上翻起了白濛濛的激浪,海浪猛烈地向懸崖沖去,又嘩啦啦地退了回來。在滾滾向前的兩股海浪匯合之處,輪船顛簸了起來。市長暈船了。他跌跌撞撞向甲板上的折迭躺椅走去,好不容易開口告訴我們說,那些鳥人就活躍在這一帶。他一面說,一面指了指那個離奇的鳥人雕像。那個雕像,小安奈特已經放在洋娃娃睡的床上了。 輪船駛過洶湧澎湃的海岬。進入了開闊的海灣。海岸依然又高又陡,但並不那麼高插雲端了。剛才那些騎馬和奔跑的人,他們已經穿過海島深處的捷徑,擁擠在翠綠的山坡上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馬站立在狹窄而下傾的海岬上,像是黑色熔岩上的螞蟻。面對白沫飛濺的激浪,他們把一條小船放下海去。小船在海浪中起伏顛簸著向大船駛過來,準備迎接我們。船長盡可能讓船往裡靠一靠再下錨。市長則顯得十分激動。 「『各位早安!』當地話叫『亞-歐拉-納-古魯阿』。」市長低聲告訴我說,「如果你上岸後大聲說這句話,他們會喜歡你的。」 劃過白沫飛濺的海浪可不容易,因此,我只挑選了幾個人一起上岸。一個翻騰著白沫的巨浪把我們乘的小船抬了起來,接著把我們扔在一塊巨大的熔岩旁;舵手是當地人,他老練地把舵一拐,沒等第二個浪頭打來,我們就躲進了比較安全的地方。這裡沒有港口,也沒有防波堤,只有大自然狂暴的幻想曲。離岸最近的岩石後面,一動不動地站著一排當地人。他們站在狹窄的一片片熔岩山脊上,等待我們上岸。熔岩自高向下,形成天然的階梯。 「亞-歐拉-納-古魯阿!」我的腳一踏上他們的領地,就高聲招呼。 「亞-歐拉-納-古魯阿!」整個高地上排山倒海似地響起了一片呼喊聲。霎時間,人群活動開了,大家都往前來扶我們上岸。這群人中男女老少都有,就好像島上九百多名居民全體出動了。他們都是玻裡尼西亞人,但血統卻很混雜。他們的服裝各式各樣,都來自歐洲大陸。沒等我爬出晃動的小船,一個披著頭巾的駝背老太婆一把抓住了我。 「先生,給你看一件秘密東西。」她湊近我的耳邊,用嘶啞的聲音說著,拿出一籃紅薯。她把一塊大紅薯向旁邊推了推,神秘地向墊在紅薯下面的一塊布角看了一眼。 「謝謝你給我看這些東西。」我一面說一面向前走。其實,我什麼也沒看見。懸崖上站滿了人,在眾目睽睽下,她能向我透露什麼秘密呢?!站在懸崖邊的許多人,都帶著木雕和袋子,但誰也沒想拿出來。我們攀緣而上經過他們身邊時,他們挨個輕聲地說:「亞-歐拉-納,亞-歐拉-納。」 懸崖上黑壓壓的一大群當地人在等著我們。他們中間站著一個唯一穿白長袍的人。我立即猜出,他就是島上最有影響的人——神父塞巴斯蒂安·恩格勒特。神父寫過一本有關複活節島的書。我在智利聽說,他是複活節島無其名有其實的國王。有人告訴我說,誰如果和神父交上朋友,就會受到家家戶戶的歡迎;但是,誰要是惹怒神父,那他就要遭殃了。 神父站在我的面前。他身穿白長袍,腰系帶子,腳上穿著擦得鋥亮的大靴子,兜帽搭在背上,長長的鬍鬚微微擺動,寬厚的身板挺得筆直,雙腿稍稍叉開,活像在藍得出奇的天空下站著一位身穿白衣的使徒或先知。 他的雙眼精明而銳利。我注視著他紅潤的臉,把手伸了過去。 「歡迎你們到我的島上來。」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我注意到,他在說這句話時,使用了「我的」這個所有格形容詞。 「是的,我總是說我的島。」他滿臉笑容地說下去,「因為我把島看做是我的,即使出億萬元高價,我也不願出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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