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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位於世界中心的複活節島(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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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複活節島的歷史梗概。 「當地人中的有些傳說,也許尚未被人記錄下來吧?」商船船長平心靜氣地問道。 「樂天派!」我說,「明天你就會見到像你我一樣文明的人。一八八六年,第一個在居民中搜集傳說的是出納員湯姆生,他是美國人。當時,在白人定居該島前已長大成人的那些當地人仍然在世;據那些人說,他們的祖先是乘坐大船,由東向西朝著日落方向一直航行了六十天,才橫渡到此的。原先有兩個不同的種族,即『長耳族』和『短耳族』一起生活在島上。後來,在一場衝突中,『短耳族』幾乎把『長耳族』斬盡殺絕,從那時候,『短耳族』就獨自統治這個海島。」 「今天,人們還能在書本上讀到一些古老的傳說。」我又說,「但是,有關古代南太平洋的傳說,能夠流傳下來的已是寥寥無幾了。」 「關於複活節島的傳說最少了。」岡薩羅插話說,「現在只有幾個白人生活在島上,他們還蓋起了一所學校和一所小醫院。」 「對,當地人能給我們提供的唯一方便,恐怕是我們發掘時所需要的人手。」我又說,「或許他們也能供給我們一些新鮮蔬菜。」 「或許玻裡尼西亞婦女還能教我們跳呼拉舞哩!」一個輪機師低聲說。立刻,從甲板上的一艘小艇裡傳來了一片活躍的哄笑聲和贊許聲。 §複活節島上的民間藝術品 突然,我們聽到一句聲音嘶啞、聽不懂的話。大家都驚愕地環顧四周。這句話是誰說的,又是什麼意思?大副馬上打開燈,照亮漆黑的甲板。甲板上一個人也沒有。大家都不知所措。輪機師本來還想講個跳呼拉舞少女的笑話,但就在這時,我們又聽到了剛才那種聲音。是海裡有人嗎?我們向欄杆奔去,用手電筒向黝黑的海水照去。奇怪,亮光照到之處不見海水,只見許多人緊緊地擠在一隻小船上,一張張臉朝上凝視著。 「亞-歐拉-納!」我用玻裡尼西亞語向他們打招呼。 「亞-歐拉-納!」他們齊聲回答。 這麼說,他們是玻裡尼西亞人了。可剛才猛地看到時,我還以為他們是一個由各種血統混雜在一起的民族呢。 我們放下梯子,他們一個個爬上船舷,跳上甲板。他們大多身體強壯魁梧,但又幾乎人人都衣衫襤褸。燈光中,第一個爬到梯子頂端的人,紅布裹頭,嘴裡銜著一個包裹。他上身穿著一件破爛不堪的貼身汗衫,下身穿著一條卷起褲腿的破褲子,光著腳丫越過欄杆,爬上了甲板。他後邊是一個麻臉高個子,露出雙腿,身著冬天穿的綠色軍用舊大衣,肩上扛著一根粗木棍和一捆雕有頭像的棍子。再後邊是個頭戴白色水手帽的當地人。拿著一個眼珠突出、咧著嘴笑的木刻雕像,爬上舷梯,木像上的人雕有山羊鬍子,他的肋骨向外突出。衣衫襤褸的當地人一上甲板,就和能接近的人一一握手,拿出裝滿稀奇古怪東西的大大小小袋子。於是,許多極其稀罕的木雕就在人們手中傳遞開了。很快,這些雕像遠比其主人更引人注意了。 每個當地人拿出來的木雕中,都有一個特別奇怪的人像。人像的雙肩下垂,鷹鉤鼻子彎得特別厲害,蓄著山羊鬍子,耳垂很大,雙眼深凹,臉部痙攣地咧著嘴怪笑,脊椎骨和赤裸的肋骨向外突出,腹部則完全凹陷。雕像不管是大是小,都一模一樣。也有幾個罕見的木雕,其中有一個尤為別致,身上長著翅膀,頭部像鳥;也有精緻的木棍、劃槳、飾以瞪著大眼的面具;也有圓月形的胸飾,刻有神秘的象形文字,這些象形文字,當今世上的人恐怕誰也辨認不了。雕像都刻得非常精緻,十分光滑,摸上去像瓷質似的。也有一些巨像複製品,其精細程度就差得遠了。還有一頂美觀的羽毛制的皇冠和一件衣服,衣服也用羽毛製成,與皇冠連在一起,真是巧奪天工。 在玻裡尼西亞群島的其他島嶼上,當地居民喜歡過安安逸逸的生活。我們從未見到過他們有這麼多的雕像,在這個島上,我們真是見到了一批令人讚歎的木雕師。在不瞭解情況的人看來,這些拿著稀有的藝術品的人,一定具有一種強烈、離奇的想像力,以製作雕像為樂。其實,只要細細觀察,就會立即發現,這些雕像都是一個模樣,原來是按照固定制好的模式,一成不變地雕刻出來的。 在智利國立博物館裡,我研究過莫斯尼博士從複活節島收集來的現代民間藝術品,因此,當地人拿出木雕,我能辨認出各種雕像的形狀,叫得出名稱。對此,他們不勝驚訝。其實,這些雕像,都是最早的歐洲人在複活節島當地人中發現的雕像的精美複製品。當時發現的那些雕像的真品,現在都陳列在博物館裡。今天,原作極其珍貴,市上不再有售,因此,當地人就用這種精美的複製品進行交易。 這些木雕師歉意地笑著,指了指襤褸的褲子和光禿禿的腳丫,原來,他們想用雕刻品換取衣服、鞋子。於是,一剎那,甲板上就展開了繁忙的交易活動。船員們既想弄到些雕像,也出於同情心,就紛紛下艙,拿來了自己多餘的衣物。小安奈特穿著睡衣突然出現在甲板上。她站在人群中,著迷地扯拉著一隻怪誕的鳥首人身雕像的腿。鳥首人身雕像夾在一個衣衫襤褸的當地人的腋下。那個當地人見她喜歡這雕像,就立即送給了她。於是,裡芙急忙跑回船艙拿出一個包裹,回送給了那個當地人。 攝影師走了過來,用肘輕輕碰了碰我的胳膊說:「哎,那邊站著個人,襯衣裡藏著一件稀奇的東西。他說那東西非常古老,是他的曾祖父的父親傳下來的……」 我笑了笑,和他一起走了過去。那是一個瘦削的、舉止文雅的人。他臉色蒼白,蓄著希特勒式的小鬍子,看上去很像阿拉伯人。 「早安,先生!」他帶著神秘的表情向我招呼,從懷裡掏出一塊扁平的小石頭。石頭的一面刻著一個鳥首人身像,很明顯是新雕就的。沒容他再說一遍這是他的曾祖父的父親傳下來的話,我就熱情地說:「別說了,這真是你自己雕的嗎?」 他嚇了一跳,臉部肌肉抽搐著,說不上是笑還是窘。接著,他漲紅著臉,看著自己的傑作,好像在想:將這一傑作歸功於別人究竟是很遺憾的。 「是的。」他終於自豪地回答。很明顯,這時他完全陶醉在自己的才能中。實際上,他也並沒有什麼值得遺憾的。所以,攝影師既然很喜歡這塊石頭,他們便進行了交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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