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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位於世界中心的複活節島(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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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複活節島上的淒慘景象 「從此以後,過往船隻上的人們簡直無法登上那陡峭的海岸,因為他們遇到了一堵由當地人的投石手組成的銅牆鐵壁。有一次,俄國的一個考察隊借助槍炮彈藥才強行登岸,但是幾個小時後,他們也不得不退卻下來,乖乖地返回船上。 「多少年過去了,當地人對外來人的信任終於慢慢恢復了。後來每隔幾年,就有過往船隻來這裡作短暫停留。逐漸地,島上向陌生人投石塊的現象越來越少了;相反,越來越多的婦女公開露面,取悅來訪者。不料,後來又發生了一場災難。 「一天,由七條帆船組成的一支秘魯船隊,停泊在複活節島的某海岸處。一群當地人遊了過去。船上的人不僅歡迎他們上了船,而且還允許他們在一張紙上寫上幾個花體字,使他們感到從未有過的滿意。可當地人誰會想到,這就算是簽訂了一個契約,要抓他們到秘魯沿海的鳥糞島當勞工。於是,當他們高高興興準備下船回去時,卻被捆綁起來扔進了艙裡。接著,八個捕捉奴隸的人划船登岸,把帶去的衣服和鮮豔奪目的禮物放在岸上。聚集在海灣周圍岩石上的許多好奇的當地人,由於羡慕那些誘人的衣物,開始慢慢向前走去。結果,當幾百名當地人密集到海灘上時,捕捉奴隸的人便開始襲擊。那些俯身揀衣物的人,被當場捉住,反綁了雙手;那些試圖翻越峭壁逃跑或泅水逃命的人,則遭到槍擊。甚至在最後一條小艇滿載俘虜離岸時,有位船長發現一個洞裡藏著兩個當地人,當他無法說服這兩個人跟他走時,也把他們擊斃了。 「因此,一八六二年的聖誕節前夕,複活節島上人口銳減,一片淒慘景象。除了那些倒在岸邊岩石上死去的人和雙手反綁被扔在船艙的俘虜外,其餘的都爬進地下洞穴,並在出口處堆起石塊。一種難以忍受的寂靜籠罩著這個光禿禿的海島,只有浪花低沉地發出抗議般的聲響,而那些巨大石像的表情卻依然冷冰冰的。可是,從船上傳來的卻是那群不速之客的歡笑聲和呼喊聲。他們直到歡度聖誕節後,才啟錨開航。 「『世界中心』的人們,就是在這樣一個慘痛時刻,才有機會目睹了白人的聖誕節和復活節,對外部世界算是增加了一份瞭解。那些船隻裝載著一千名俘虜開走了。他們被運送到秘魯沿海諸島去挖鳥糞。大溪地島的主教對此提出抗議,當局被迫決定立即把這些奴隸送回原島。由於疾病、水土不服等原因,還沒有等送他們的船開來,其中九百人就已經死去了;上船的一百名倖存者中,八十五人在航程中喪命,只有十五人生還複活節島。生還者還帶來了天花,於是,天花立刻像野火那樣在島上蔓延。島上的人幾乎滅絕,就連躲藏在最深、最狹窄的洞穴裡的人,也難於倖免。物資匱乏,苦難深重,最後,島上的成年人和兒童總共只剩下一百一十一人。 「就在這個時候,第一個滿懷友情的外國人在島上定居下來。他是一個孤獨的傳教士,真誠地盡最大努力去減輕島上的苦難。但是,他的東西當地人無所不偷,甚至連他身上穿的褲子也不例外。後來,傳教士乘坐他第一次來島的船隻離開了海島。但是,不久他又回來了,還帶來幾名助手,在島上建立了一個傳教點。幾年後,當倖存的島民同意接受洗禮時,又來了一個法國冒險家。他鼓動當地人反對這些傳教士。當地人驅逐了傳教士,也殺死了那個法國人。從此,當地人除了自行繼續高唱聖歌以外,傳教士的影響漸漸被人們忘卻了。 「上世紀末,歐洲人發現複活節島石像周圍的肥沃草地,是放牧千萬隻綿羊的優等牧場。最後,這個島被智利兼併。現在島上有一名總督、一名神父和一名醫生,再也沒人住地下洞穴和蘆葦房屋。正像文明取代了南太平洋諸島上居民的文化、取代了愛斯基摩人和印第安人的文化一樣,文明也取代了複活節島的古老文化。 「所以,我們到這裡來,並不是為了研究土著居民。」我最後說,「我們的目的是進行發掘。如果今天還存在複活節島之謎的謎底的話,那這些謎底一定埋在地下。」 「難道以前沒有人來這裡發掘過嗎?」有人問道。 「島上連樹木都不長,人們便認為無土可掘。如果古代島上也沒有林地的話,光是枯草不可能形成大量泥土,所以,沒有人相信地下會埋藏著什麼有價值的東西。」 實際上,曾經有兩支考古隊到過這個陌生的海島。第一支是英國人凱瑟琳·勞特利奇率領的私人組織的考察隊。一九一四年,她乘著自己的快艇來到複活節島,對她在地面上看到的一切東西都進行了測量,並繪製了地圖。測量的東西,首先是高臺、古道以及遍佈全島的四百多座巨大石像。在這次開拓性工作中,因為頭緒太多,除了清理幾個由於地面緩慢凹陷而被部分埋沒的石像基部外,她沒有時間進行系統的發掘工作。更為不幸的是,勞特利奇的科學考察記錄全部散失了。不過還好,她在一部描寫自己環球航行的書中,曾經提到過這次考察。她說整個海島充滿了奧秘和無法解釋的問題,每天她都被這些毫無蛛絲馬跡可尋的問題激發起越來越大的興趣和好奇心。她還說,那些死去的工匠的幽靈仍然是這塊土地的主人,誰也不能回避,他們比現在活著的當地人更富有活力和真實感。那些沉默不語的石像是臣子,古代的石匠則是至高無上的君王。這些人用粗劣的石斧在山坡上開鑿,從而改變了死火山的外形,目的是為了滿足一種狂熱的欲望:把像人那樣的巨大石像豎立在所有的海灣和登陸點。至於他們理智的動機是什麼,我們卻一無所知。 「這裡處處是風暴自由馳騁的場所;周圍是茫茫無際的海洋、無垠的太空、一望無邊的原野,一切都靜謐無聲。這裡的居民總是注意傾聽他們自己也不瞭解的東西,總是不自覺地感到自己處在一個前室內,而這個前室卻是通向更為巨大的、視野之外的什麼地方。」 這就是勞特利奇夫人對該島的看法。她坦率地承認這種神秘,如實地向人們提供了她所觀察到的事實,至於解釋,則留待後人去作。 二十年後,一支法國-比利時聯合考察隊由一艘軍艦運送上島,後來由另一艘軍艦接回去,其中一位考古學家在航行途中死了。當法國人梅特羅茲為了大規模地研究島上的人種從當地居民中收集口頭資料時,比利時人拉瓦徹裡則忙於仔細觀察那數以千計的石刻及其他離奇的石制工藝品。這些東西在那個光禿禿的島上隨地可見,所以,他們這次來島也未進行任何發掘工作。 一般來說,這支法-比考察隊的目的與英國考察隊的目的不同,石像並不是他們主要關心的東西。但是,梅特羅茲認為,島上的神秘被誇大了。也許只是西邊諸島上的普通島民,他們懷著製作雕像的念頭來到這裡,由於沒有樹林可刻,就採用山上的岩石。 其他研究人員和不少環球航海者,都先後登上過複活節島;他們的船隻曾在那裡逗留幾天,通常只逗留幾小時。上岸後,他們從貧困的居民中搜集有關該島的傳說和木質雕刻品,或從像其主人一樣貧瘠的土地上收集活的動物和植物。由於世界上的博物館都在這裡獵取展品,來到此地的人總要帶回點東西作紀念,這個小小的海島便逐漸被掠奪得精光。凡是能被帶走的東西,幾乎都被帶走了。好幾個世紀過去了,只有那巨大的石像依然矗立在山坡上,面部帶著冷淡、目空一切的笑容,向來到他們面前端詳後又離開的侏儒們問候和告別。海島依然籠罩著像陰霾那樣的神秘霧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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