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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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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溪邊的孩子 「你會十分喜愛她的,」海絲特·白蘭又說了下遍,這時她和牧師正坐在那裡瞅著小珠兒。「你難道不認為她很美嗎?你看,她天生有多大的本事用那些普通的花朵來裝扮自己啊!就算她能在林中采到珍珠、鑽石和紅寶石,也不會把自己打扮得比這更漂亮了。她是一個十分出色的孩子!但我知道她的額頭長得象誰!」 「你知道,海絲特,」阿瑟·丁梅斯代爾帶著不安的微笑說, 「這個總是在你身邊蹦蹦跳跳的可愛的孩子,曾經多次引起我心驚肉跳嗎?我認為,——噢,海絲特,這是個什麼樣的念頭,而且產生這種顧慮又是多麼可怕啊!——我自己的一部分面容重現在她的臉上,而且那麼酷似,我真怕人們會認出來!不過,她主要還是象你!」 「不,不!不是主要象我!」做母親的露出溫柔的微笑回答說。「過不多久,你就不必擔心人們會追究她是誰的孩子了。她頭髮上戴著那些野花,顯得她的模樣漂亮得多麼不平常啊!仿佛有一個被我們留在我們親愛的老英格蘭的仙子,把自己打扮好,跑來迎接我們了。」 他倆坐在那裡,正是懷著一種他們誰也沒有體驗過的感情來注視著珠兒慢慢走來。在她身上能夠看出把他倆連系在一起的紐帶。過去這七年裡,她作為如同有生命的象形文字,被奉獻給人類社會,在她身上揭示了他們竭力要隱藏的秘密,要是有一位先知或法師有本領破解這個火焰般的文字的話,就會懂得一切全都寫在這個象徵之中,一切全都顯示得明明白自!而珠兒就是他倆生命的合而為一。不管以往的邪惡可能是什麼,當他們一起看到,由他們交匯並將永在一起共存的肉體結晶和精神概念時,他們怎麼可能會懷疑,他們在凡世的生命和未來的命運已經密不可分呢?象這樣的想法,以及其它一些他們沒有承認或尚未定形的可能的想法,當那孩子向前走著的時候,在她身上投射出一種使人敬畏的色彩。 「你跟她搭話的時候,別讓她看出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既不要太熱情,也不要太急切,」海絲特輕聲說。「我們的珠兒有時候是個一陣陣讓人捉摸不定的小精靈。尤其是在她不大明白緣由的時候,很難接受別人的激情。不過,這孩子有著強烈的愛!她愛我,而且也會愛你的!」 「你難以想像,」牧師說著,偏過頭來瞥了一眼海絲特·白蘭,「我又害怕這次見面,又盼著這次見面的那種心理!不過,說實話,就象我剛才跟你說的,孩子們是不大樂於同我親近的。他們不會爬上我的膝頭,不肯和我說悄悄話,也不願回報我的微笑,而只是遠遠地站著,奇怪地打量著我。連小小的嬰兒都一樣;我把他們抱在懷裡時,他們就使勁哭。可珠兒長這麼大,竟有兩次對我特別好!頭一次,——你知道得很清楚!第二次就是你領她到板著面孔的老總督的那所房子裡去的時候。」 「那次你大膽地為了她和我進行了申辯!」做母親的回答。 「我記得清清楚楚,小珠兒也會記得的。別怕!她開頭也許會認生、害躁,但很快就會愛起你來的!」 這時,珠兒已經來到小溪對岸,站在那兒不出聲地瞅著海絲特和牧師,他倆依舊並肩坐在長滿青苔的樹幹上,等著見她。就在她停下腳步的地方,小溪恰好聚成一個池塘,水面平靜而光滑,把珠兒那小小的身影完滿地映硯出來:她腰纏嫩枝編的花帶,使她的美貌絢麗如畫,比本人還要精美,更象仙女。那映象幾乎與真的珠兒分毫不爽,似乎將其自身的某種陰影般莫測的品性傳遞給孩子本人了。奇妙的是,珠兒站在那裡,不錯眼珠地透過林中的幽暗盯視著他們;與此同時,她全身都沐浴在仿佛是被某種感應吸引到她身上的一道陽光中。在她腳下的小溪中站著另一個孩子——是另外一個,但又一模一樣——身上同樣灑滿陽光。海絲特模糊而痛心地感到,她自己好象同珠兒變得陌生起來;好象那孩子獨自在森林中遊蕩時,走出了她和她母親同居的範圍,如今正在徒勞地想回來。 這種印象有正確的一面,也有錯誤的一面;孩子和母親是變得生疏了,但那要歸咎於海絲特,而不是珠兒。自從孩子從她身邊走開,另外一個親人來到了母親的感情圈內,從而改變了他們三人的地位,以致珠兒這個歸來的流浪兒,找不到她一向的位置,幾乎不知自己身在何方了。 「我有一種奇怪的幻想,」敏感的牧師說,「這條小溪是兩個世界之間的分界線,你永遠不會再和珠兒相會了。要不,說不定她是個小精靈,象我們兒時的童話所教的,她是不准渡過流淌的溪流的吧?請你趕快催催她;這麼耽擱著,已經把我的神經弄得顫抖起來了。」 「過來,乖寶貝兒!」海絲特給孩子鼓勁說,同時伸出了雙臂。 「你走得太慢慢騰騰了!你什麼時候象現在這樣懶洋洋過?這兒有我的一個朋友,他也該是你的朋友。從今以後,你就不只有你媽媽一個人的愛了,你要得到雙倍的愛的!跳過小溪,到我們這兒來。你不是可以象一頭小鹿一樣地跳嘛!」 珠兒對這些甜蜜的話語不理不睬,仍然呆在小溪的對岸。此時她那一對明亮而狂野的脖子,時而盯著她母親,時而盯著牧師,時而同時盯住他們兩個;仿佛耍想弄清並給自己解釋他們兩人之間的關係。出於某種難以名狀的原因,阿瑟·丁梅斯代爾感到孩子助目光落在他身上時,他的手以習慣成自然的姿勢,悄悄捂到了心口上。最後,珠兒作出一副獨特的不容置辯的神情,伸出她小小的食指,顯然是指著她母親的胸部。在她腳下,映在鏡面般的溪水中的那個戴著花環、浴滿陽光的小珠兒的影像,也指點著她的小小的食指。 「你這個怪孩子,為什麼不到我身邊來呢?」海絲特叫道。 珠兒依舊用她的食指指點著;眉間漸漸皺起;由於這姿態表情來自一個滿臉稚氣、甚至象嬰兒般面孔的孩子,就給人印象尤深。而由於她母親仍在不斷呼喚她,而且臉上堆滿非比尋常的笑容,那孩子便以更加專橫的神情和姿態使勁跺著兩腳。同樣,在小溪中那個美得出奇的形象,也映出了皺著的眉頭、伸出的手指和專橫的姿態,為小珠兒的模樣平添了效果。 「快點,珠兒;要不我可要跟你生氣了!」海絲特·白蘭嚷道,她平時儘管已經熟習了這小精靈似的孩子的這種舉止,但此時自然巴不得她能表現得更懂規矩些。「跳過小溪來,頑皮的孩子,跑過來!要不我就過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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