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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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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絲特·白蘭,」他俯身探出陽臺,堅定地朝下凝視著她的眼睛說著,「你已經聽到了這位好心的先生所講的話,也已經看到了我所肩負的重任。如果你感到這樣做了可以使你的靈魂得以平靜,使你現世所受的懲罰可以更有效地拯救你的靈魂,那麼我就責令你說出同你一起犯罪的同夥和同你一起遭罪的難友!不要由於對他抱有錯誤的憐憫和溫情而保持沉默吧;因為,請你相信我的話,海絲特,雖然那樣一來,他就要從高位上走下來,站到你的身邊,和你同受示眾之辱,但總比終生埋藏著一顆罪惡的心靈要好受得多。你的沉默對他能有何用?無非是誘引他——明,事實上是迫使他——在罪孽上再蒙以虛偽!上天已經賜給你一個當眾受辱的機會,你就該藉以光明磊落地戰勝你內心的邪惡和外表的悲傷。現在呈獻到你唇邊的那杯辛辣而有益的苦酒,那人或許缺乏勇氣去接過來端給自己,可我要提請你注意,不要阻止他去接受吧!」 青年牧師的話音時斷時續,聽起來甜美、豐潤而深沉,實在撼人心肺。那明顯表達出來的感情,要比言詞的直接涵義更能撥動每個人的心弦,因此博得了聽眾一致的同情。甚至海絲特懷中那可憐的嬰兒都受到了同樣的感染:因為她此時正轉動始終還是空泛的視線,盯向丁梅斯代爾先生,還舉起兩條小胳膊,發出一陣似憂似喜的聲音。牧師的規勸實在具有說服力,以致在場的所有的人都相信,海絲特·白蘭就要說出那罪人的姓名了;否則,那個犯罪的男人自己,不資此時站在高處或低位,也會在內心必然的推動之下,走上前來,被迫登上刑台。 海絲特搖了搖頭。 「女人,你違背上天的仁慈,可不要超過限度!」威爾遜牧師先生更加嚴厲地嚷道。「你那小小的嬰兒都用她那天賜的聲音,來附和並肯定你所聽到的規勸了。把那人的姓名說出來吧!那樣,再加上你的悔改,將有助於從你胸前取下那紅字。」 「我永遠不會說的!」海絲特·白蘭回答說,她的眼睛沒有去看威爾遜先生,而是凝視著那年輕牧師的深沉而憂鬱的眼睛。「這紅字烙得太深了。你是取不下來的。但願我能在忍受我的痛苦的同時,也忍受住他的痛苦!」 「說吧,女人!」從刑台附近的人群中發出的另一個冷酪的聲音說。「說出來吧:讓你的孩子有一個父親!」 「我不說!」海絲特回答著,她的臉色雖然變得象死人一樣慘白,但還是對那個她確認無疑的聲音作出了答覆。「我的孩子應該尋求一個上天的父親!她將永遠不會知道有一個世俗的父親的!」 「她不肯說!」丁梅斯代爾先生囁噓著。他一直俯身探出陽臺,一隻手捂住心口,特候著聽他呼籲的結果,這時他長長吐了一口氣,縮回了身體。「一個女人的心胸是多麼堅強和寬闊啊!她不肯說!」 那年長的牧師看出來這可憐的罪人一意孤行,他對此早已成竹在胸,便對人群發表了一通論述罪惡的演講,他列舉了形形色色的罪過,並且時時涉及那不光彩的字母。他在長達一個多小時的演講中,詳盡地敘述著這個標記,他那強有力的言辭在人們的耳際反復轟鳴,在他們的心頭引起了新的恐懼,似乎把這個標記用煉獄之火染得通紅。與此同時,海絲特·白蘭始終帶著一種疲憊的淡然神情,在她的恥辱臺上凝眸端立。那天早晨,她忍受了人性所能承擔的一切;由於她的氣質決定了她不會以昏厥來逃避過於強烈的苦難,她的精神只能躲藏在麻木的石質硬殼下,而令動物生命助機能依然無損。因此,那位佈道者的聲音雖在她耳畔殘酷無情地響如雷鳴,但卻無濟於事。在她備受折磨的這後一段時間,那嬰兒的尖聲哭號直貫雲霄;她雖下意識地想哄著孩子安靜下來,但似乎對嬰兒的不安無動於衷。她就這樣木雕泥塑般地又給帶回監獄,從眾人眼前捎失在釘滿鐵釘的牢門後面。那些目光隨著她身影窺視的人耳語著說,她胸前的紅字在中內黑漆漆的通路上投下了一道血紅的閃光。 ================ ①據傳為《舊約·但以理書》的作者,被視為最賢明的裁判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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