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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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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太陽在地平線上探出頭臉,放出金色的光芒, 我們,祈告過宙斯和雅典娜,沖入了短兵相接的戰鬥。 普洛斯人和厄利斯人兵戎相見, 而我則首開殺戒,奪下一對風快的馭馬, 殺了手提槍矛的慕利俄斯,奧格亞斯的女婿, 娶了他的長女,頭髮秀美的阿伽墨得——此女 識曉每一種藥草,生長在廣袤的大地—— 當他迎面沖來時,我投出帶著銅尖的槍矛, 將他擊倒在泥塵裡,爾後跳上他的戰車。 和前排的壯勇們一起戰鬥。眼見此人倒地, 心胸豪壯的厄利斯人嚇得四散奔逃, 因為他是車戰者的首領,他們中最好的戰勇。 我奮力追殺,像一股黑色的旋風,搶得 五十輛戰車,每車二人, 在我槍下喪命,嘴啃泥塵。其時,我完全可以 殺了那兩個年輕的兵勇,摩利俄奈斯兄弟,阿克托耳的 後代,要不是他倆的生身父親,力大無窮的裂地之神, 把他們搶出戰場,裹在濃濃的霧團裡。 其時,宙斯給普洛斯人的雙手增添了巨大的勇力, 我們緊追著敵人,在空曠的平野, 屠殺他們的戰勇,撿剝精美的甲械, 車輪一直滾到盛產麥子的布普拉西昂和 俄勒尼亞石岩,以及人們稱之為「阿勒西俄斯丘陵」 的高地。終於,雅典娜收住了我們的攻勢,而我 也在那裡放倒了我所殺死的最後一個人,棄屍而行。阿開亞人 趕著迅捷的馭馬凱旋,從普拉西昂回到普洛斯。 全軍上下,在神祗中,都把光榮歸在宙斯名下;而在凡人中,他 們卻把光榮給了奈斯托耳。 這,便是我,兵勇中的奈斯托耳——假如這不是一場夢幻。然 而,那個阿基琉斯, 他只能孤孤淒淒地享受勇力帶來的好處;事實上,告訴你, 他將會痛哭流涕,只是為時已晚,在我們軍隊損失殆盡的 時候。 我的朋友,還記得臨行前乃父對你的囑告嗎? 那一天,他讓你離開弗西亞,前往聚會阿伽門農。 我們倆,卓越的俄底修斯和我,其時正在廳堂裡, 耳聞了所說的一切,包括乃父對你的訓告。 我們曾前往裴琉斯建築精固的房居, 為招募壯勇,走遍了土地肥沃的阿開亞。 我們來到那裡,發現英雄墨諾伊提俄斯已在屋內,還有你 和你身邊的阿基琉斯。裴琉斯,年邁的車戰者, 正在牆內的庭院,燒烤牛的肥腿,奉祭給 喜好炸雷的宙斯。他手拿金杯, 把閃亮的醇酒潑灑經受火焚的祭品。 其時,你倆正忙著肢解切割牛的軀體。當我們 行至門前站定,阿基琉斯驚詫地跳將起來, 抓住我們的手,引我們進屋,請我們人座, 擺出接待生客的佳餚,使來者得到應有的一切。 當我們滿足了吃喝的愉悅, 我就開口說話,邀請你倆參戰, 二位滿口答應,聆聽了兩位父親的教誨。 年邁的裴琉斯告誡阿基琉斯,他的兒子, 永遠爭做最好的戰將,勇冠群雄。 而對你,墨諾伊提俄斯,阿克托耳之子,亦有一番囑告: 『我的孩子,論血統,阿基琉斯遠比你高貴, 但你比他年長。他比你有力,遠比你有力, 但你要給他一些忠告,有益的勸導, 為他指明方向。他會顧及自己的進益,聽從你的勸告。』 這便是老人對你的囑咐,而你卻已忘得一乾二淨。然而,即便 是現在, 你仍可進言聰明的阿基琉斯,他或許還會聽從你的勸說。 誰知道呢?憑藉神的助信,你或許可用懇切的規勸 喚起他的激情;朋友的勸說自有它的功益。 但是,倘若他心知的某個預言拉了他的後腿, 倘若他那尊貴的母親已告訴他某個得之於宙斯的信息, 那就讓他至少派你出戰,率領其他慕耳彌冬人—— 你的出現或許可給達親人帶來一線勝利的曙光。 讓他給你那套璀璨的鎧甲,他的屬物,穿著它投入戰鬥; 這樣,特洛伊人或許會把你當他,停止進攻的 步伐,使苦戰中的阿開亞人的兒子們得獲一次喘息的機會—— 他們已精疲力盡。戰場上,喘息的時間總是那樣短暫。 你們,息養多時的精兵,面對久戰衰憊的敵人,可以 一鼓作氣,把他們趕回特洛伊,遠離我們的營棚和海船。」 奈斯托耳一番說道,催發了帕特羅克洛斯胸中的戰鬥 激情,他沿著海船跑去,回見阿基琉斯,埃阿科斯的後代。 然而,當帕特羅克洛斯跑至高貴的俄底修斯統領的 海船——阿開亞人集會和繩法民俗習規的 地方,建豎著敬神的祭壇—— 他遇到了股腿中箭的歐魯普洛斯, 埃阿蒙卓越的兒子,正拖瘸著傷腿, 撤離戰鬥,肩背和臉上滾淌著 成串的汗珠,傷口血流不止, 顏色烏紅。然而,他意志剛強,神色堅定。 看著這般情景,墨諾伊提俄斯強壯的兒子心生憐憫, 為他難過,用長了翅膀的話語,對他說道: 「可憐的人!達奈人的王者,我的首領們, 你們的命運真有這般淒慘?——在遠離親友和故土的 特洛伊地面,用你們閃亮的脂肪,飽喂奔走的餓狗! 現在,宙斯鍾愛的壯士歐魯普洛斯,告訴我, 阿開亞人是否還能,以某種方式,擋住高大的赫克托耳? 抑或,他們已生還無門,必將碰死在他的槍尖?」 聽罷這番話,帶傷的歐魯普洛斯答道: 「告訴你,卓越的帕特羅克洛斯,阿開亞人將無力 繼續自衛,他們將被攆回烏黑的海船。 所有以往作戰最勇猛的壯士,此時 都已臥躺船邊,帶著敵人手創的 創傷或槍痕——特洛伊人的勇力一直在不停地添增! 過來吧,至少也得救救我,扶我回到烏黑的海船, 替我挖出腿肉裡的箭鏃,用溫水洗去 黑紅的汙血,敷上鎮痛的、療效顯著的 槍藥——人們說,你從阿基琉斯那兒學得這手本領, 而阿基琉斯又受之于開榮,馬人中最通情理的智者。 至於我們自己的醫士,我想,馬卡昂 已經受傷,躺在營棚裡, 本身亦需要一位高明的醫者, 而波達雷裡俄斯還戰鬥在平原上,頂著特洛伊人的重擊。」 聽罷這番,墨諾伊提俄斯強壯的兒子說道: 「此事不太好辦,英雄歐魯普洛斯,我們該如何處置? 我正急著回趕,將格瑞尼亞的奈斯托耳,阿開亞人的監護, 托我的口信帶給阿基琉斯,戰場上的心魂。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能撇下你,帶著鑽心刺骨的傷痛。」 言罷,他架起兵士的牧者,走向 營棚。一位伴從見狀,席地鋪出幾張牛皮, 帕特羅克洛斯放下歐魯普洛斯,用刀子,從腿肉中 剜出鋒快犀利的箭鏃,用溫水洗去 黑紅的汙血,把一塊苦澀的根莖放在手裡拍打, 敷在傷口上,止住疼患——此物可平鎮 各種傷痛。傷口隨之幹化,鮮血止湧斷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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