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穀崎潤一郎 > 細雪 | 上頁 下頁 |
一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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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我們已經耽誤下來了,」妙子說話的口氣異常鎮靜,「所以準備慢慢兒的找個理想人物哩。」 「不過,那不是太慢了些嗎?」 「笨蛋!你不知道有這麼一句老話嗎?『打現在起也還不遲』。」 婦女們暗笑的聲音此起彼伏。雪子也忍俊不禁地聽著。辰雄只裝做沒聽見。 這時脫掉了國防服上衣只剩下一件襯衫的塚田從對面招呼說:「戶祭君,戶祭君。聽說你最近做股票生意發了財啦,有這回事吧?」琢田的一張臉長得墨黑,說話時金牙閃閃發光。 「哪有這樣的事。不過我今後可要撈它一大把。」 「有啥好消息嗎?」 「我這個月要去華北。不瞞你說,我妹妹在天津的跳舞廳做舞女,被軍部看中,當了間諜了。」 「真了不得。」 「現在她又成了支那浪人①的太太,很有勢力。給家裡寄錢,一寄就是一兩千元。」 ①即流浪在中國的日本無業遊民。含貶意。 「咳!我怎麼沒有這樣一位妹妹呀。」 「我妹妹最近叫我不要呆頭呆腦在內地混,讓我去天津,那裡賺大錢的事多得很。」 「也把我帶上吧,我這木匠隨時都可以不幹。」 「只要能賺錢,我什麼都幹,即使當妓院老闆也沒關係。」 「是呀是呀,沒有這點兒勇氣那還成!」塚田說完又對阿春說:「春倌,給我斟杯酒呀。」他拉住阿春又開始喝起來。這個木匠師傅在蘆屋家中被賞酒喝的時候,總是阿春給他斟酒,弄得他醉醺醺的向阿春求愛說:「喂,春倌,做我的老婆吧,你要是應承了,我馬上叫家裡那個讓位。不是和你說笑,是真的呀。」阿春很和氣地款待他,經常拿他取樂,引得大家捧腹大笑。不過今天阿春酒也喝得多了,她看准火候,說了聲「讓我去取熱酒來」,一溜煙地逃到廚房那邊去了。 「春倌,春倌。」塚田邊喊邊追上來,阿春只當沒聽見,走出廚房,藏到後院雜草叢裡去了。她從黑緞子腰帶中間取出粉盒,在紅彤彤的臉上重新撲上香粉。然後悄悄地向周圍看了看,拿準確實沒有人,才打開那只常來蘆屋做買賣的雜貨店老闆背地裡送給她的琺瑯煙盒,取出一支光牌香煙,匆匆忙忙吸了半支,隨即掐滅了火放進煙盒,然後再回到廚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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