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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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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關於這方面的事情妙子講得很少,看得出她不願讓人家尋根究底地盤問,所以從此以後幸子也絕口不再提這方面的話。可是既然摸清了這種情況,許多事情就得用另外一副眼光去對待了。比如前一陣子她多次深更半夜才回家,究竟她是在什麼地方消磨了那樣長的時間,不知去向;她吃住都在家裡,可是卻不像家裡的一個成員,這些都足以說明問題。還有妙子近來回家後經常不入浴,不過從她那光豔照人的臉色看,總像是在外面洗過澡才回家的。妙子這個人在服飾上一向捨得花錢,可是自從她和板倉結識以後就認識到儲蓄的必要,變得吝嗇了,哪怕燙一次頭髮也盡可能去價錢公道的美容院。可是她最近在化妝的方式方法以至衣裳飾物各方面都特別講究而且奢侈起來。幸子發覺這兩個月中間她的手錶、戒指、手提包、煙盒以及打火機等全都換了新的。妙子平常出出進進拿在手裡的那只板倉生前愛用的萊卡照相機——不久前在三越百貨公司八樓被奧畑摔在地上的那只有來歷的照相機,經過死者生前修好後一直還在使用——板倉死後,住在岡山的家屬做過他的五七,送來給妙子作為紀念品的,現在也換上一隻嶄新的鉻鋼萊卡了。幸子起初還把這些事實簡單地解釋為大概由於死了愛人,妙子的人生觀—下子變了,她拋棄了積攢錢財的想法,大手大腳地亂花了起來,其實似乎不光是那樣。布娃娃的製作她已長久棄置不顧了,聽她說不久以前連夙川的工作室也讓給了她的徒弟,西服學院似乎也難得去了。對於這些事情幸子暫時只能藏在她一個人的肚子裡,遠遠從旁觀察。可是想到妙子像現在這樣公然和奧畑來往,兩個人大搖大擺地在外面遊逛,有朝一日准會讓貞之助撞見。丈夫本來就非常不滿意奧畑,要是知道了這件事,准會有意見,所以,有一天她就把這些情況向他和盤托出了。貞之助果然老大不高興,繃著臉聽了這些消息。兩三天后的一個早晨,幸子走進他的書齋,貞之助請她坐下,告訴她說:「我從某個地方打聽到奧畑被驅逐的緣由了。前幾天聽你說到他被驅逐,覺得奇怪,於是設法調查了一下。據說,是啟哥兒串通了奧畑商店的店員偷走自己店裡的東西,而且不是一次,以前也偷過一兩次了。不過那時總由他母親出面向他哥哥討饒,才被容忍下來。可是此番因為是重犯,而且母親又不在了,他哥哥就大發雷霆說要控告他,經過旁人給他求情,等到他母親五七的喪事一過,就把他逐出家門,事情才算了結。」 貞之助又說:「到底細姑娘知道不知道這件事,我弄不清楚。現在既然真相大白,無論長房也好,你也好,不是有必要改變改變你們想讓細姑娘嫁給啟哥兒的那種想法嗎?特別是像姐夫那樣的人,聽到這種事情以後准會改變他的想法的。過去姐夫和你們這些人對於細姑娘和啟哥兒的交往開一眼閉一眼,內心裡甚至還贊成他們那樣幹,這是由於你們巴不得他們兩個能結婚的緣故。只要你們放棄這種想法,就會覺得聽任他們兩個這樣來往下去是非常不合適的。即使你和大姐、雪子妹妹三人都認為寧可讓妙子嫁給啟哥兒,也比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強,姐夫也—定不會同意的。除非啟哥兒被饒恕重返家門,他和細姑娘的關係獲得奧畑家的承認而正式結婚,否則姐夫決不會應允。因此像現在這樣聽憑他們兩個交往下去,對任何一方面都沒有好處。再說過去啟哥兒在家裡有他母親和哥哥注意監督他,還比較好些。如今被驅逐出來,租了一棟小房子在外面住,更加自由自在,為所欲為,這反倒更糟。他被家裡驅逐出來的時候,可能拿到了一點生活費,本人也許自以為得計,不考慮後果,有多少錢就花多少錢吧。細姑娘會不會或多或少也花了他幾個錢呢?細姑娘說,她對啟哥兒的心情不是戀愛,這個我不願意妄加猜測。不過從另一角度看起來,這不能理解為單純的憐憫,還可以解釋得更壞。聽憑細姑娘幹出這種事情而不加管束,將來有一天他們兩個糊裡糊塗的鬧起同居來,將怎麼辦?退一步說,即使不鬧同居,細姑娘要是每天泡在他那個西宮的家裡,這件事情如果讓啟的哥哥聽到了,又會把我們看作什麼樣的人呢?細姑娘被說成是阿飛,固然無可奈何,連我們這些監護人不是也要遭到人家的疑忌嗎?我過去對細姑娘的行動一直採取旁觀態度,這次也不打算主動干涉。不過細姑娘如果不停止她現在這樣的交遊,我想姑且先告知長房,獲得姐夫、姐姐的認可,或者至少能得到他們的默許。不然的話,這次我們對長房的確沒法交待。」 貞之助頭頭是道地說了以上這番話,其實是因為他近來開始打高爾夫球,經常在茨木的俱樂部和奧畑的長兄碰頭,那種時候就很尷尬。 「不過,你認為長房會默許嗎?」 「我看不大可能。」 「那麼怎麼辦呢?」 「也許得讓細姑娘和對方斷絕交往。」 「真能斷絕交往就好了,如果背著我們偷偷地來往怎麼辦?」 「細姑娘如果是我的親妹妹或者親女兒,不聽教導就乾脆把她攆走……」 「那樣幹的話,她不更要跑到啟哥兒那邊去了嗎?」幸子的眼眶早已濕潤了。誠然,如果家裡也拋棄妙子,禁止妙子出出進進的話,對社會、對奧畑家固然都交代得過去,可是幸子想這難道不是甘願招致一個丈夫所最厭惡的結果嗎?讓她丈夫說起來,「細姑娘是個二十九歲的、有獨立能力的人,咱們老想按照自己的主意指使她,那是錯誤的。不妨把她攆出去試一下,看她怎麼樣。要是她因此而和奧畑同居,那也沒辦法。這種地方咱們要是再操心,那個心就操不完了。」可是在幸子看來,就這樣給妙子打上「逐出家門」的烙印,想想都可憐。過去無論遇到什麼事情幸子總在長房面前袒護她,現在為了這點兒事就把她拋棄,這樣行嗎?丈夫也未免把這個妹妹看得太壞了。細姑娘畢竟是大家閨秀呀,本質上還是個忠厚老實的人。幸子可憐她幼年失母,儘管自己力不從心,卻一直代替母親疼愛著她,現在決不能在給母親做佛事的時候把她逐出家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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