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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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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薩莫斯維斯托夫回到家來,為了不牽涉別人、不露馬腳,便立即把自己扮成憲兵,粘上了絡腮鬍子——神仙下凡也認不出他來。他到乞乞科夫家裡順手抓了一個婆娘交給了兩個頗「能幹」的官吏,自己便帶著鬍子扛著槍朝衛兵而來:「去吧,隊長派我來替你把這班崗站完。」把那個衛兵背下來,他自己就拿槍站起崗來。需要的正是這種效果。這時原先那個婆娘就被換成了另一個什麼也不知道、什麼也不明白的婆娘。原先那個婆娘被藏了起來,藏得那麼隱秘,甚至事後也沒人知道她究竟藏在什麼地方。在薩莫斯維斯托夫化裝成軍人大顯身手的時候,法律顧問也施展謀略創造了奇跡。他從側面讓省長知道了檢察長在寫對省長的密告;使憲兵隊長知道了一個秘密官員在寫對他的秘告;使秘密官員知道了有一個更加秘密的官員在寫對他的密告。使所有的人都不得不向他請教。結果便亂成了一團:密告接連不斷。暴露出了一些從未見過天日的事情,甚至也出現了一些無中生有的事情。 誰是私生子,誰的家庭出身和稱號是什麼,誰有情婦,誰的老婆跟誰調情,這一切都發揮了應有的作用。醜聞秘史攪成了一團,都跟乞乞科夫事件,跟死農奴交錯到了一起,結果使得人們無法搞清楚這兩類事件中究竟哪是主要的:這些文件送到公爵手裡以後,可憐的公爵什麼也看不明白。有個絕頂聰慧能幹的官吏奉命撰寫提要,結果差一些弄出精神病來:他無論如何也理不出頭緒來。公爵這時又被其他許多事情纏住了,這些事情一件比一件令人不愉快。本省一部分地區出現了饑荒。 被派去賑災的官員不知為什麼竟舉措失當。本省另一部分地區分離派教徒發生了暴亂。有人在他們中間離間說出現了敵基督,這個敵基督連死人也不讓得到安寧,在到處收購什麼死農奴。他們後悔後,就作起孽來,在捉拿敵基督的幌子下把不是敵基督的人也殺了。在另一個地方,發生了農夫反對地主和縣警官的暴動。有一些流民在農夫中間散佈流言蜚語,說有一天農夫要穿上燕尾服變成地主,地主要穿起農夫裝變成農夫。這樣一來地主和縣警官就太多了,便什麼捐稅也不交了。所以便需要採取一些強制性的措施。可憐的公爵被弄得心情極糟。這時僕人稟報說包稅人求見。「讓他進來。」 老人進來了。「瞧您的乞乞科夫! 您曾經看護過他。如今他的事已敗露,他幹的事連最壞的賊也不肯幹。」 「大人容稟,我對此案尚不大瞭解。」 「偽造遺囑,而且很卑劣! 這種勾當應該罰以當眾鞭笞!」 「大人,我要說的話,可決不是替乞乞科夫求情。可此案還缺少證據啊。還沒有偵查嘛。」 「證據嗎,我們已經捉住了那個假扮死者的女人。我特意要當您的面審詢她。」公爵拽了一下鈴,叫人把那個女人帶上來。 穆拉佐夫沒有作聲。「一樁最卑鄙的勾當! 而且可恥的是本市的一些要員,甚至加省長也捲進去了。他不應當跟小偷和懶漢混到一起!「公爵忿怒地說。」省長不是繼承人嘛,他有權提出要求啊;至於別人也從四面八方湊上來,大人,那也是人之常情啊。一個有錢的老太太死了,臨死又沒有做出聰明公正的安排,一些想發財的人從四面八方湊過來,是可以理解的……」 「可是為什麼要搞卑鄙的勾當呢?一群壞蛋!」公爵氣憤地說。「我手下一個好官員也沒有,全是壞蛋!」 「大人,又有誰十全十美呢? 本市的官員都是人嘛,他們有長處,許多人很通業務,人哪兒能沒點兒過錯呢。」 「阿法納西·瓦西裡耶維奇,請告訴我,——我認為只有您才是個正直人,可我不明白您為什麼愛替效種壞蛋辯護呢?」 「大人,」穆拉佐夫說,「不管您所稱壞蛋的人是誰,可他畢竟是一個人哪。當您知道一個人做的壞事有一半是因為粗魯無知造成的,您怎能不替他辯護呢?因為我也會做一些不公正的事,但這每時每刻都在成為別人不幸的原因啊。所以大人也做了一件極不公正的事啊。」 「怎麼!」公爵大吃一驚,喊道。他對這突如其來的指責感到十分詫異。穆拉佐夫停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好象在考慮什麼,終於說道:「德爾賓尼科夫案件就是這樣。」 「阿法納西·瓦西裡耶維奇!反對國家憲法跟叛國一樣!……」 「我不為這種罪行辯護。可是,假如一個青年人由於年少無知、受騙上當而被判得跟首犯一樣,那能說判刑公正嗎? 德爾賓尼科夫得到的懲罰跟那個痞子沃羅內是一樣的啊。可他們的罪是不同的嘛。」 「看在上帝面上……」公爵帶著十分激動的心情說,「關於此案,您知道什麼情況嗎?請說。我前不久就曾直接呈請彼得堡給他減刑來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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