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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有用就是了……這是我的事情,——總而言之,有用。」

  「這裡准是有什麼名堂。真的,你想幹什麼?」

  「能有什麼名堂,這種事能幹出什麼名堂?。」

  「那他們對你有什麼用呢?」

  「哎喲!你太好奇了!看到什麼破爛兒都想用手摸一摸,還得聞一聞!」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說?」

  「你知道了沒用。哎,我不過是一時心血來潮。」

  「那就這樣吧:你不說明白,我肯定不會辦!」

  「瞧,這就是你的不是了:出爾反爾。」

  「隨你說好了,反正你不說明白有什麼用場,我決不照辦。」

  「怎麼對他說呢?」乞乞科夫暗自忖量,考慮一會兒之後,他說需要死農奴是為了提高身份,他目前尚無大莊園,於是先有些農奴也好。「撒謊,撒謊!」諾茲德廖夫沒等他說完就叫起來。「你在撒謊啊,老兄!」

  乞乞科夫自己也覺察到謊撒得很幼稚,那理由實在站不住腳。「那我就對你直說吧,」他鎮定了一下,改口說,「可千萬別說出去。我打算結婚;但未婚妻的父母門第觀念很深。真難為你了!我真悔不當初。他們希望未來的女婿起碼擁有三百個農奴,因為我還差一百五十來個……」

  「哎,還是撒謊!」諾茲德廖夫又大喊起來。「這回可是連這麼一點兒的謊也沒有,」乞乞科夫說著用大拇指尖上指出了一個極小的部分。「我用腦袋打賭,你說謊!」

  「這太使我難過了!

  你把我當作一個什麼人啦!

  我為什麼要撒謊?」

  「因為我瞭解你呀:你是一個大騙子,就讓我看在朋友的面上對你說實話吧!我要是你的上司,會把你絞死在任一棵能找到的樹上。」

  聽到這裡,乞乞科夫感到很不痛快。任何略顯粗魯或有傷尊嚴的話,都會使他不愉快。他甚至在任何場合都不喜歡人家對他太親昵。要是對方官銜特別高,那另當別論。因此,現在他感到十分氣惱。「說實話,我會絞死你的,」諾茲德廖夫又重複了一遍。我對你這樣心直口快,不是要惹你生氣,而是由於夠交情。」

  「萬事都要有分寸哪,」乞乞科夫顯示身價地說。「要是想賣弄這種詞匯,就到大兵堆裡去賣弄好了,」說完又繼續說:「不願白送,就賣給我好了。」

  「賣給你!我瞭解你呀,你這壞蛋,你肯出大價錢嗎?」

  「嘿,你也夠好的啦!

  真有你的!

  你的那些死農奴難道是鑽石做的不成?」

  「哼,果然是這樣。我算了解你啦。」

  「老兄呀,對不起,你這是哪裡來的吝嗇鬼秉性!

  你本應當無償地送給我呀。」

  「那麼,聽我說,為了對你證明我不是什麼吝嗇鬼,我就不要任何報酬了。我那匹公馬賣給你吧,死農奴算白搭。」

  「對不起,我要公馬有什麼用?」乞乞科夫說,他對這個建議真的感到遺憾了。「怎麼有什麼用?

  我是一萬盧布買來的,四千讓給你嘛。」

  「我要公馬有什麼用?我又不開養馬場。」

  「聽我說,你不明白:如今我只要你付三千,以後再付剩下的一千。」

  「可是我不需要公馬啊!」

  「那就買我的淡栗色騍子吧。」

  「騍子我也不需要。」

  「一匹騍馬外加你在我這裡見過的那匹灰公馬,只要你兩千盧布。」

  「但我不需要馬呀。」

  「可以去賣掉嘛,在隨便哪個集上都會賣到三倍價錢來。」

  「既然你相信能賣出三倍價錢來,那你就自己去賣吧。」

  「我知道准能掙錢,可我想讓你也有點賺頭。」

  乞乞科夫婉言謝絕他的好意,卻直截了當地回絕了灰公馬和淡栗色騍馬這宗買賣。「那就買幾條狗吧。我賣給你的這兩條狗,會叫人嚇得渾身顫抖的!

  嘴上長著鬍子,身上的毛都豎著,象豬鬃似的。肋骨粗得象小水桶,簡直不可思議,爪子縮成一個團兒,跑起來都不沾土!」

  「可我要狗幹什麼?我又不打獵。」

  「我想讓你有幾條狗嘛。聽我說,如果不想買狗,那就買我的手搖琴吧,那手搖琴妙極啦。實話實說,我是花了一千五百盧布買來的,九百就賣給你。」

  「我要手搖琴幹什麼?

  我又不是愛背著它到處討錢的德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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