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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磨坊主在故鄉尼克爾斯瓦爾德給人出了幾十年主意;他在諾伊泰希與博恩薩克之間按照黃粉(蟲甲)幼蟲的指示對家鄉的小麥栽種發生影響,使大家有利可圖;他把扁耳朵貼在裝有黃粉(蟲甲)幼蟲的口袋上,預言了鼠害和猛烈的陣雹,自由市的古爾登貶值和穀物交易所行情暴跌,帝國總統的死亡時刻和但澤港裡帶來災禍的艦隊訪問。在磨坊主做了這一切之後,他借助黃金小嘴的支持,得以實現從地區性的狹小天地向西德大舞臺的飛躍。有三位先生坐在一輛佔領軍的吉普車裡向門前駛來。這些人都年輕,因而也是品行端正的人,他們走了兩步半,就走上通向放麵粉地方的臺階。他們帶來了喧嚷聲、天才和無知。他們敲打著那棵盆栽樹,費盡心力地擺弄著盤繩滾筒,無論如何要爬到放口袋的閣樓上去,在雙盤石磨傳動裝置裡把手指給弄髒;可是放口袋的閣樓樓梯欄杆上那塊寫有「私用!」字樣的小牌子,卻允許他們證明了自己有良好的家庭教育。他們就這樣,在磨坊主面前像學童似的安靜了下來。這時,馬特恩指著寫字用的石板和石筆說,用它可以表達並滿足各種願望。

  黃粉(蟲甲)幼蟲要給三位先生講的事情聽起來很可能都索然無味。它們建議那個最英俊的小夥子,在英軍面前要堅持六十七號報刊許可證,好讓它在「你聽著」的名義下能多出幾個版次,另外——順便說一句——要為磨坊主馬特恩免費訂閱報紙,因為磨坊主愛看插圖,醉心於無線電。它們向三位先生中腦瓜子最靈活的那位推薦六號許可證,按照黃粉(蟲甲)幼蟲的建議,該報被稱為《時代報》。可是對那個身材最小、舉止最文雅的先生——此人怯生生地咬著手指甲,根本就不肯往前站——黃粉(蟲甲)幼蟲通過磨坊主低聲說道:他可以試一試一百二十三號許可證,要放棄那個業已失敗的試驗,放棄那份被稱為《星期報》的報紙。

  圓滑的施普林格拍著不諳世故的魯邊的肩膀說:「問一下老爺爺,你的小傢伙該叫什麼名字。」

  盲目的黃粉(蟲甲)幼蟲立即通過斜肩膀的磨坊主轉達道:《明鏡週刊》。圓滑腦瓜額頭上的任何膿疤都逃不過這面「明鏡」,它屬￿每一個現代家庭,其前提就是:它得磨成四面;容易讀的東西,也就容易忘記,但也容易引用;重要的並非總是實情,不過門牌號碼必須正確;總而言之,一個好的檔案庫,也就是一萬多份寫得密密麻麻的主導性文件,取代了思考。「人們並不想,」黃粉(蟲甲)幼蟲說,「被推著去苦思冥想,而是想得到詳細的指點。」

  本來接待諮詢的時間已經結束,可是施普林格卻在嘟嘟囔囔地抱怨黃粉(蟲甲)幼蟲的預測,因為他打心底裡就不想為廣大民眾辦一份無線電廣播報,他寧可辦一份激進的和平主義週刊。「我要喚醒民眾,喚醒民眾!」這時,黃粉(蟲甲)幼蟲通過磨坊主馬特恩給他預言,五二年六月是一件公益善事的降臨時刻:「三百萬要閱讀的文盲每天都會以《圖片報》當早餐。」

  在磨坊主第二次打開他的懷錶之前,那位剛才還派頭十足、高高興興的先生很快就偃旗息鼓了。阿克塞爾·施普林格和小個子奧格施泰因在偷看他這些一籌莫展、近乎絕望的舉止行為。他是這樣把自己的懺悔寫到石板上的:夜晚,他做著社會民主黨的夢;白天,他吃著基督教重工業的飯,可是他的心卻屬￿先鋒派文學,總而言之,他舉棋不定。這時,黃粉(蟲甲)幼蟲讓他明白,這種大雜燴——夜晚左派、白天右派而骨子裡是先鋒派——是一種貨真價實的時代大雜燴。它有益於健康,值得尊敬,寬宏大量,大膽謹慎,受過教育,還有利可圖。

  現在問題一個接著一個,有如連珠炮一般——「報刊上的廣告價格呢?誰會成為烏爾施泰因家中阻止決議通過的少數派呢?」——然而黃粉(蟲甲)幼蟲卻通過磨坊主馬特恩表示,拒絕回答。三位先生在彬彬有禮地說出「再見」之前,獲准把他們的名字刻在盆栽樹上——這棵樹今天也豁出去了——他們的名字是:英俊的施普林格、悲天憫人的魯迪和布策裡烏斯先生,此人的家譜源于開明的中世紀。

  過了安靜的一個星期之後——磨坊主馬特恩在腳下鋪了一床地毯;在過去引起或者停止土堤軀幹搖動的操縱杆上,年邁的帝國總統興登堡的一幅裝上玻璃的像片有了一個臨時支撐點——在經歷了少許室內變化和從組織的角度提出倡議的一個星期之後——黃金小嘴讓人拓寬了通向靜止不動的風車那條田間小路,在從菲爾森通向迪爾肯的公路旁裝上了一塊指路牌——也就是說:在進行收集和準備的一個星期之後,在新鋪設的通道上,康采恩的老闆們或者他們的代表帶著大企業被拆散的憂慮把車開到門前;睡眠充足、有傾聽欲望的黃粉(蟲甲)幼蟲立即就治好了漫無頭緒的弗利克集團的肚子疼。奧托一恩斯特·弗利克代表他父親,親自坐在硬邦邦的板凳上,在那裡尋求良策。這並不意味著磨坊主知道,誰會在那兒用一再變幻的新方式蹺起二郎腿;當石板上寫滿了迫不及待的問題時,他卻在親切友好、無動於衷地瀏覽他那些已經翻得破舊的插圖。盟國的拆散大企業法要求父親弗利克:要麼離開鋼鐵,要麼離開煤炭。這時,黃粉(蟲甲)幼蟲嚷道:「把礦山分出去!」——所以便出現了這樣的情形:曼內斯曼①拆散後形成的礦區合併接收了埃森無煙煤礦股份公司的多數股份,後來,正如黃粉(蟲甲)幼蟲所希望的那樣,該礦又回到了曼內斯曼手裡。九年之後,也就是在他按照黃粉(蟲甲)幼蟲確定的時間被提前釋放之後五年,老弗利克就得以再一次接近被一家法國財團接收的哈彭煤礦,而且這一次是作為大股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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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①曼內斯曼股份公司為德國大型鋼鐵企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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